三指將麵前所有的銀子推出去，殘缺的指節敲在桌上，發出三記悶響。
    紅玉咬著薄唇，十二枚鎏金鈴鐺在皓腕上響了起來，骰子的撞擊聲音被完全淹沒在聲浪之中。
    "傻瓜，你要想好了，已經連開五把小了哦，你還敢買小？"
    她故意將酥胸湊近三指，紅色紗衣下的曼妙曲線也開始劇烈顫動。
    骰子在盅裏瘋狂旋轉，清脆的撞擊聲混著香風撲麵而來，三指卻突然閉上雙眼。
    賭骰子的台子瞬間死寂，唯有金鈴與骰子響交織成詭異的韻律。
    賭客們攥著銀子的手開始發抖，這他媽就是傳說中的聽聲辨點啊！
    這需要極其變態的耳力，在骰子滾動的瞬間，捕捉到每一次碰撞的細微差異，判斷出最終點數，稍有偏差都不行。
    紅玉腕間動作一滯，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她餘光掃向二樓，炮仗正慢條斯理地嗑著瓜子，他也一直在關注這裏，此時嘴角泛出一絲冷笑。
    "有意思。"
    炮仗微微點頭，示意紅玉可以繼續。
    得到授意的紅玉銀牙緊咬，將骰盅搖得更快，金鈴聲如暴雨般傾瀉而下，試圖擾亂三指的聽覺。
    燭火在賭桌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紅玉將骰盅重重摜在桌麵，十二枚鎏金鈴鐺的餘響還在空氣中震顫。
    三指緩緩睜開眼，三根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叩擊桌麵，隨後道。
    "開吧。"
    圍觀賭客們的呼吸凝成一團白霧，擠在賭桌前的人群又多了幾層。
    紅玉塗著丹蔻的指甲勾住骰盅邊緣，揭開的瞬間，空氣都凝固了。
    五點！小！
    盅裏三顆骰子每一麵的點數都刺得人眼眶生疼。
    有人踉蹌著扶住桌角，有人攥著幾兩碎銀，冷汗直流。
    二樓的炮仗捏著瓜子的手驟然收緊，這一局，三指又卷走了莊家整整上千兩雪花銀。
    三指卻隻是輕笑一聲，桌麵上白花花的銀子他沒有收攏分毫，反而將殘指重重按在"小"字格紋上。
    "全壓，繼續買小。"
    五更的鼓聲在沉沉夜幕中回蕩，春來賭坊內燭火搖曳，映得滿室人影恍惚，像是遊走在人間與幽冥的邊緣。
    賭坊內喧鬧依舊，幾個時辰裏，客人已如走馬燈般換了三撥。
    有人輸得傾家蕩產，黯然離場，有人揣著一夜暴富的美夢，匆匆趕來。
    然而，三指依舊端坐在原位，殘缺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他早已掌握這場賭局的節奏。
    三指絲毫不見困倦之意，反倒透著一股詭異的清醒，似乎這漫漫長夜的疲憊，都與他無關。
    二樓的炮仗早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個三指實在太邪了，從第一局開始，他就如有神助，一路高歌猛進，已經連贏了十局。
    雖然在第十局時，賭注就已經達到了賭坊規定的封頂金額，無法再往上翻。
    但三指每一局的勝利，都在割著賭坊的肉。
    白花花的銀子流水般從莊家手裏流向三指麵前。
    雖然天亮之後，可以暫時打烊謝客，但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天亮，恐怕不到卯時，春來賭坊就得因為他而破產關門。
    難道要提前關門，把客人趕走麽？
    那絕不行，賭坊最重信譽，說是卯時天亮關門，就絕不能提前關，要是因為客人贏了錢就找理由趕人走，那就是輸不起，趁早別開賭坊。
    炮仗攥著二樓欄杆的指節發白，額頭上青筋暴起如盤虯的枯藤，汗珠在不斷滾落。
    他死死地盯著三指，眼神中滿是焦慮，恨不得立馬能從對方身上找出破綻。
    為什麽要找破綻？答案明擺著啊！
    十局！整整十局！每局三指都買“小”，骰盅搖晃時他古井無波，點數揭曉時他嘴角微揚，看樣子早就知道結果。
    這要不是出千，鬼都不信！
    賭坊裏早炸開了鍋，第五局起，眼紅的賭徒們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跟著三指下注。
    但到了第十一局時，很多賭客都不敢再跟著下注了，見好就收吧，他們也看出來，這裏麵絕對有貓膩。
    從第十二局開始，所有人都收手不賭了，隻剩下三指和莊家兩方對賭。
    第十二局還是開小，三指又進賬幾千兩銀子，他忽然緩緩抬眼，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穿過賭坊內重重湧動的人影，直直望向二樓的炮仗。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三指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那笑容似有千般算計、萬種陰謀，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
    炮仗咬了咬牙，對旁邊一個夥計耳語了幾句，那夥計得了吩咐，飛也似的下樓，跑出了春來賭坊。
    炮仗抹了一把臉，抖擻精神，這才順著樓梯緩步走下二樓，來到賭桌邊。
    紅玉見炮仗走來，眼眶裏蓄滿的淚水終於決堤，輸哭了直接。
    她撲通一聲跪在青磚地上，發髻散落，幾縷碎發黏在滿是淚痕的臉上。
    “老板，我……我對不住您……”
    炮仗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心頭湧起一陣酸澀。
    他彎腰扶起紅玉，粗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不停顫抖的肩膀，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你今晚上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目送紅玉失魂落魄地離去後，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在賭桌坐下。
    三指見炮仗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繼續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麵前的銀子銀票。
    炮仗摸出懷中的葉子煙，他抽出一根遞給三指，三指輕蔑地瞥了一眼，擺擺手拒絕了。
    炮仗也不生氣，自顧自地掏出火折子，火星在他眼底明明滅滅。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從鼻腔噴出，嗆得他喉嚨發緊。
    “我是春來賭坊的老板，兄弟，你今晚已經贏了幾萬兩了，夠了吧。”
    三指看著炮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怎麽？輸不起了？老板你在這地麵上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連這點賭品都沒有吧？”
    周圍的賭客們頓時哄笑起來，一道道目光像尖銳的芒刺，紮在炮仗背上，讓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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