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姐點了點頭，道。
    “是，我說過。顧無歡在殺手榜中排名第四。”
    “此人以無常毒術和詭異的殺人手法而聞名，凡是被他盯上的目標，幾乎沒有人能逃脫，有什麽問題？”
    索命道。
    “那我想知道，殺手榜排名前三的人，都是誰。”
    吳小姐目光微微一凝，緩緩道。
    “殺手榜排名第一的，叫謝三元。此人在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隻聞其名，卻壓根沒人知道他究竟長什麽樣子。”
    “就好像一陣風，你隻能聽見風聲，卻看不見風的蹤跡。”
    “排名第二的，是謝千沉，聽說，也是個超一流的人物。”
    “這排名第三的，你可以猜一猜是誰。”
    索命自然不會順著她的思路去猜，直接道。
    “不想猜。”
    這幾天，吳小姐也是漸漸適應了索命的直白，接著道。
    “排名第三的，你認識，就是葵青。”
    “如果這次葵青死了，顧無歡就能順理成章地代替他成為殺手榜第三。”
    “一旦進入殺手榜前三，顧無歡的身價就會倍增，在江湖上殺手界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索命聽完，心中湧起疑惑，道。
    “顧無歡為什麽不殺你？”
    吳小姐輕輕搖頭，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道。
    “有人要殺我，同時也有人要殺葵青，我和葵青，壓根就不是一碼事，你千萬不要混淆。”
    “我們所處的情境不同，背後的勢力糾葛也不一樣。所以顧無歡的目標會是葵青，而不是我。”
    這條不過百丈的街道裏，雕梁畫棟的樓閣比肩而立，朱漆門楣懸著“醉春樓”“煙雨閣”等鎏金匾額，絲竹聲與嬌笑穿透雕花窗欞，在空氣中交織成一張奢靡的大網。
    對於這座地處邊陲的小鎮而言，如此密度的風月場所顯然不合常理，可見此地民風的彪悍不羈，隻有紙醉金迷，才能消解白日裏刀口舔血的戾氣。
    吳小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這條街最豪華的那座青樓之上，當然，它也是整個鎮子最為奢華的青樓。
    雕花木窗內人影綽約，琵琶弦音裹著沉香飄出，不難想見樓內的綺麗光景。
    吳小姐道。
    “顧無歡有個習慣，每次殺完人，都要到當地最好的青樓消遣放鬆。”
    “去年，他在東魯殺了鹽幫二當家，當夜就宿在當地‘摘星樓’，摟著三個女人玩了一宿。”
    索命也看著不遠處那座流光溢彩的樓閣，喉結動了動。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
    的確，作為殺手，行蹤隱秘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可顧無歡卻將致命弱點昭告天下，這無疑是在刀尖上起舞。
    吳小姐看著索命。
    “對於尋常殺手，這是自尋死路。但對顧無歡而言卻不是”
    “此人成名以來未嚐一敗，越是囂張的行徑，越能襯出他的實力，大家明知道他就在那裏，敢動他的人又有幾個？”
    “他就像盤踞在花叢中的毒蛇，越是看起來明擺著的豔麗弱點，卻往往越是致命。”
    夜風卷著脂粉氣掠過街巷，索命望著青樓前往來的嫖客。
    有腰間佩刀懸劍的江湖人，也有富商子弟醉醺醺地往裏頭鑽。
    換個角度來說，這樣的習慣對顧無歡來說，也並非全然都是壞處。
    至少，在他還未失手之前，這個習慣已經成為江湖人口中的一段佳話。
    大家都清楚地知道他的行蹤，知道他每次殺完人後就會出現在當地最好的青樓裏，可即便如此，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動得了他分毫。
    這種看似公然暴露自己卻又無人敢惹的情況，無疑是立威的好辦法。
    索命心中十分清楚，自己這次的對手，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家夥。
    一個敢於如此明目張膽暴露自己行蹤的殺手，絕非等閑之輩。
    這樣的對手，必定有著過人的膽識和一流的實力，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夜風冷冷，青石板鋪就的長街在夜色中蜿蜒，除了青樓，街邊的其他店鋪大多已閉門歇業，唯有街邊零星幾家夜宵攤昏黃的燈籠，在夜色裏投下斑駁光影。
    顧無歡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踏進這條街。
    他步伐穩健無聲，舉手投足間卻都與常人無異，要不是吳小姐指給索命看，或許旁人隻當他是個平常的過路人。
    作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他的名字早已足夠令無數人聞風喪膽。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街頭的那一刻，暗處便如蟄伏的毒蛇蘇醒，無數道隱秘的目光悄然匯聚。
    屋頂的瓦片後，牆角的陰影裏，巷口的雜物堆中，似乎都隱藏著窺探者的身影。
    他們或是江湖上的小嘍囉，渴望一睹這位傳奇殺手的風采，又或是其他勢力派來的眼線，密切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而在街道對麵，那家生意還算紅火的夜宵攤前，兩雙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一男一女相對而坐，毫無保留地打量著顧無歡。
    他們的衣著打扮雖然看似普通，卻難掩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肅殺之氣。
    近年來，顧無歡早已習慣這樣被人注視的感覺。
    在江湖中闖出赫赫威名，就意味著要時刻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
    每一次在江湖上出現，即使再怎麽隱藏，也會被無數雙眼睛審視、猜測、忌憚。
    他對此早已麻木，隻是漠然地掃視著四周，將那些目光都拋諸腦後。
    然而今日，一種莫名的不安卻如毒蛇般纏繞上心頭。
    那些暗處的目光，與往日並無二致，可夜宵攤上那兩人的眼神，卻令他渾身不自在。
    那種感覺，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又像是被人看穿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能感覺到，那一男一女的目光中，藏著不尋常的殺意與算計。
    顧無歡心底有一股強烈的衝動在翻湧，他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將那對點了兩碗餛飩卻不吃的混蛋男女砍死，以絕後患。
    然而，這樣的頂級殺手往往都很理智，他深知，自己身為殺手，殺人卻從不是隨心所欲的事情。
    每一次出手，都要有足夠豐厚的報酬，都要經過精心的謀劃與權衡。
    更何況，在這魚龍混雜的街頭貿然動手，很可能會陷入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引來更多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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