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去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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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喇嘛望著門外,年輕喇嘛早已經逃得無影無蹤,連那串被他踩出來的淺淺腳印也被新雪埋了,連點痕跡都沒剩下。
    老喇嘛歎了口氣,說。
    “你們不應該放他走的,他不是個好人。”
    吳小姐臉上沒什麽表情,那雙亮得像星星的眼睛,掃過老喇嘛,又落回空蕩蕩的門口,帶著點懶得計較的輕慢,她說。
    “那又怎麽樣?我們要找的是你,就算他是殺人魔王,也跟我們沒關係。”
    老喇嘛的臉,在昏暗中像塊燒過的炭,又黑又硬。
    他盯著吳小姐,那目光裏的東西說不清是恨,是疑,還是別的什麽。
    他往前傾了傾身,影子在牆上拉得很長,像要撲過來,他問。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吳小姐說。
    “這你別管,我隻想知道一件十年前的事情。”
    老喇嘛的臉色陰晴不定,說。
    “十年前?”
    “你在開玩笑,十年前的事情……我哪裏會記得。”
    吳小姐的聲音裏多了點東西,像是冰湖下湧動的暗流。
    “不,你一定記得。”
    老喇嘛坐在那裏,他的手,放在膝頭。
    剛才,這雙手,抖了一下。
    很輕。
    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燒紅的烙鐵上,剛沾到,就沒了。
    但吳小姐看見了。
    吳小姐就在他麵前,她的眼很亮,亮得能照見老喇嘛眼底深處那一點一閃而過的慌亂。
    吳小姐開口,問。
    “十年前,有支商隊,從這裏過,在你們廟裏歇了一夜,你記不記得?”
    老喇嘛的頭,慢慢搖了搖。
    他的喉結動了動,像有什麽東西堵著,過了很久,才擠出幾個字。
    “不記得。”
    吳小姐輕輕歎了口氣。
    歎氣聲很輕,卻比外麵的風聲更冷。
    她沒回頭,但誰都知道她在說給誰聽。
    “我後麵這兩位,他們有的是辦法,能讓石頭開口。”
    老喇嘛的眼皮,跳了一下。
    沒人看見,但廟裏的空氣,好像更沉了。
    吳小姐看著老喇嘛,眼神裏沒有憐憫,隻有一種冰冷的篤定。
    “你年紀大了,動粗,不好看。”
    廟裏,又靜了,隻有外麵的風在吼。
    老喇嘛的手,又放在了膝頭,這一次,沒抖。
    但誰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抖了。
    在心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喇嘛身上時,葵青忽然抬頭,看向房頂。
    房頂上,有水珠陸陸續續滴下來。
    一滴,又一滴。
    水珠落下來時,落在葵青的肩膀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水珠很涼,涼得像刀。
    葵青抬手,指尖觸到那片濕,眉峰忽然蹙起,像有根無形的線,猛地繃緊。
    外麵是冰天雪地,是能凍裂石頭的冷。
    火塘裏的火,明明不大,紅焰縮著,連周遭的空氣都暖不透。
    房頂上怎麽會有水滴下來?
    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的事,往往藏著殺機。
    沒等他細想,一股味道,已經鑽了進來。
    順著門,順著窗隙,像條毒蛇,纏上每個人的鼻息。
    是菜籽油燒起來的味道。
    嗆人,帶著點焦糊,比刀劍更能讓人警覺。
    吳小姐的臉,在火光裏白了一瞬,老喇嘛枯坐著,忽然抬眼,眼窩深處像落進了火星。
    索命離門最近,人已經像離弦的箭,竄到門口。
    半開的木門被完全拉開,冷風裹著熱浪,劈頭蓋臉砸過來。
    索命的瞳孔,猛地縮成一點。
    整座廟,都在燃燒。
    牆邊的柴堆先著了,火苗舔著木梁,卷著蛛網,劈啪作響,像無數隻手在撕扯。
    斜拉的經幡也被引燃,紅的、黃的,卷成火團,飄在空中,又墜下來,點燃更多地方。
    雪還在下,大片大片,落在火上,隻來得及冒縷白煙,就化了。
    火比雪更凶。
    不遠處的雪地裏,站著個穿喇嘛僧袍的人影。
    是那個年輕喇嘛。
    他沒跑遠,他回來了,他手裏的油桶已經空了,扔在腳邊。
    他就站在那裏,臉上沒有笑,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可他眼睛裏,有火,和廟裏的火,一樣旺。
    他要燒了這裏。
    要把廟裏的人,連同這廟,這雪,這恨,一起燒成灰。
    煙越來越濃,嗆得人喉嚨發緊。
    火舌已經舔到了門檻,木門開始發燙。
    吳小姐站了起來,卻沒說話。
    老喇嘛忽然笑了,笑聲被煙嗆得斷斷續續,像破鑼在敲。
    “我說過,他不是個好人……”
    葵青沒笑,他看著外麵的年輕喇嘛,命令索命,說。
    “去!弄死他!!!”
    命令一下,門幾乎是被撞開的,哐當一聲,木軸像是要斷。
    然後索命就從門裏彈出去,腳尖點地時,帶起一片雪塵。
    腰杆挺得像鐵,手裏的孤鶩劍比任何兵器都讓人膽寒。
    他的眼亮得嚇人,死死盯著前麵那個年輕喇嘛。
    年輕喇嘛的眼珠動了動,他不傻,甚至可以說,很精。
    腳尖猛地擰轉,僧袍掃過一塊鬆動的積雪,雪塊滾了兩滾,停在牆角。他已掉頭跑了。
    追的人是索命,每一步踏出,地上的積雪都在震,如黑影般迅速移動。
    他的呼吸很勻,勻得像鍾擺,每一次吐納,都帶著殺氣。
    追的人快,逃的人也不慢。
    紅袍與黑影,像兩道閃電,劈開四周的飛雪。
    村子裏的窄巷又深又密,牆是土夯的,高高低低。
    年輕喇嘛一頭紮進四通八達的巷子,左拐,右拐,像遊進大海的魚,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隻有風吹過巷口,卷起一片雪塵。
    索命的腳步沒停,他突然躍起,像隻捕食的獵豹,穩穩落在一戶人家的牆頭。
    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目光掃過縱橫交錯的巷口,搜尋目標。
    然後,他動了,朝著一個最深的巷口,掠了下去。
    衝進巷子時,巷口的風雪被他的速度劈開一道縫,又迅速合攏。
    房間裏,老喇嘛喉結上下滾了滾,叫著說。
    “快出去啊!在這等死嗎!”
    他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喘氣,又像是在看吳小姐和葵青的反應。
    吳小姐眼裏沒什麽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老喇嘛。
    老喇嘛的眼睛掃過窗戶,已經能看見外麵跳動的火苗。
    “你們幹什麽!再不走,都得被燒成灰!”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僧袍都跟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