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河忍不住問道：
    "您一個人去嗎？會不會有危險？"
    鍾達笑著回答道，眼角堆起深深的皺紋：
    "你對我們張師傅有什麽誤解嗎？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成河的後背，力道大得讓年輕人踉蹌了一下。
    "什麽誤解？"
    成河揉著發疼的肩膀，眉頭緊鎖，
    "我隻是覺得他是個廚藝高超的師傅。雖然我知道他也會一點武功，但剛才那個人的話你也聽到了，萬一對方有高手埋伏呢......"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成河認真的說道，眼睛裏閃爍著擔憂的光芒。
    他想起剛才那個打手臨走時怨毒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張天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確實有可能。"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
    "不過沒關係。既然已經拔刀了，就得徹底解決問題，這是我的性格。"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所以我才勸您別去啊。"
    成河急得直跺腳，
    "您剛才不是還對我說，想活得久就得收斂脾氣，怎麽您自己就不收斂呢？"
    成河言辭懇切，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衝動吃過多少虧，實在不忍心看到敬重的張師傅也重蹈覆轍。
    張天忍不住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
    他從成河的話裏聽出，對方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都記在了心裏。
    "別擔心。"
    張天輕輕拍了拍腰間的劍，
    "那句話不適用於我。"
    "為什麽？"
    成河瞪大眼睛，一臉不解。
    "因為我打架很厲害。"
    張天眨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和你這種沒本事還愛惹事的家夥不一樣。"
    他說著還故意上下打量了成河一番。
    "......"
    成河頓時漲紅了臉，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行了行了，"
    鍾達大笑著打圓場，粗壯的手臂一把摟住成河的脖子，
    "我們張師傅有多厲害你還不清楚嗎？別瞎操心，老實待著吧。"
    他用力揉了揉成河的腦袋，把年輕人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
    "那我先走了。"
    張天整了整衣襟，朝門口走去。
    "好。小心點，張師傅。"
    鍾達揮了揮手，臉上的笑容裏帶著幾分驕傲。
    "嗯。"
    張天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一座四層高的宏偉建築矗立在金川最繁華的街道上，朱紅的牌匾上"紅花客棧"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頂層的大房間裏，一群人正聚集在一起。
    檀木桌上擺著精致的茶點，嫋嫋茶香中，一個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到下巴的長長刀疤的男人——金川魔頭杜處旭——自信滿滿地說道：
    "龍袍客棧已經關門了。"
    他說話時，那道猙獰的傷疤隨著麵部肌肉扭動，像條蜈蚣在爬。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洪尚秀眯著小眼睛問道：
    "確定嗎？"
    他肥短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麵，鑲著翡翠的金戒指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信的話，你可以派人去看看。"
    杜處旭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
    "那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腳尖，靴子上的銅扣叮當作響。
    "不是不信，隻是確認一下事情是否辦妥了。"
    洪尚秀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畢竟這關係到一大筆錢。"
    "別擔心，把剩下的錢給我就行。"
    杜處旭伸出粗糙的大手，掌心朝上。
    "當然。"
    洪尚秀朝旁邊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對方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放在桌上。
    咚。
    一個沉甸甸的布袋落在檀木桌上，發出悶響。
    "這是約定的五十兩銀子。"
    洪尚秀解開袋口，白花花的銀錠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有需要的話，隨時叫我。"
    杜處旭一把抓過錢袋，在手裏掂了掂。
    "現在就需要。"
    洪尚秀突然說道，小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
    "嗯？現在？"
    杜處旭挑眉，傷疤跟著扭曲了一下。
    "對。"
    洪尚秀壓低聲音，
    "我剛收到消息，我這邊的事出了點問題。"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字。
    "什麽事？"
    杜處旭湊近了些，聞到洪尚秀身上濃重的熏香味。
    "我雇了幾個人去另一家客棧，結果出了點麻煩。"
    洪尚秀的胖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希望你能出麵解決一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耳語。
    杜處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問道：
    "看來你不僅雇了我，還雇了其他人到處搗亂。"
    他摸著下巴上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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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把你的計劃詳細說說？"
    "啊？這個......不太好說。"
    洪尚秀的眼神飄忽不定，肥厚的手掌不自覺地搓動著。
    "那我恐怕不能再幫你了。"
    杜處旭作勢要起身，錢袋在手裏晃蕩。
    "錢不是問題！"
    洪尚秀急忙按住他的手臂。
    "你以為我是街頭混混嗎？"
    杜處旭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提高，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金川魔頭杜處旭！隨便扔幾個錢就想讓我替你賣命？"
    他的傷疤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像要滴出血來。
    金川魔頭杜處旭。
    這個名字讓房間裏其他人都縮了縮脖子。
    他確實是洪尚秀雇的幾十號人中最臭名昭著、手下最多的一個。
    據說他臉上的刀疤是在一次械鬥中留下的，當時他一個人放倒了二十多個對手。
    但在洪尚秀眼裏，他不過是個在金川一帶橫行的小混混。
    洪尚秀暗自撇嘴，心想等大事成了，第一個就要除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當然，洪尚秀還不至於蠢到把這種想法表現出來。
    "哎呀，杜大俠的威名我早就聽說過。"
    洪尚秀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臉上的肥肉堆在一起，
    "所以才來請你幫忙嘛。"
    他端起茶壺，殷勤地給杜處旭斟滿。
    "抱歉，在聽到你的計劃之前，我不會行動。"
    杜處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連情況都不清楚就被人當槍使，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他把茶杯重重放下，
    "所以，快說吧，你到底有什麽計劃？"
    洪尚秀猶豫了一會兒，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終於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好吧。那我就特別告訴你吧。"
    他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等房門關緊後，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其實我打算擴大生意。"
    "生意？擴大？"
    杜處旭皺眉，傷疤跟著動了動。
    "詳細說說。"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
    "我打算在金川各處開設紅花客棧的分店。"
    洪尚秀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野心。
    "分店？"
    杜處旭裝作驚訝地挑眉。
    "沒錯。"
    洪尚秀興奮地搓著手，
    "所以必須讓金川的其他客棧都做不下去。當然，這件事絕對不能和我們客棧扯上關係。"
    他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明白了。"
    杜處旭點點頭，
    "不過，既然有這個計劃，為什麽非要這麽對付他們呢？拉攏一些客棧不是更好嗎？"
    "開分店的人選已經定好了。"
    洪尚秀神秘地笑了笑，
    "所以原來的客棧老板隻能是絆腳石。"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討論今晚的菜單。
    "但是，如果金川所有的客棧都變成紅花客棧的分店，誰都能猜到是你幹的吧？"
    杜處旭故意問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你以為我傻嗎？"
    洪尚秀得意地晃著腦袋，
    "分店的名字當然要各不相同。"
    "啊哈，"
    杜處旭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你要隱瞞分店的事實，暗中開設分店？"
    "沒錯。"
    洪尚秀的小眼睛裏閃著精光。
    杜處旭終於明白了洪尚秀的計劃。
    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背後有人。"
    這個計劃看起來簡單，但這絕不是一家客棧老板能輕易做到的事。
    必須有人在背後支持才行。
    果然，洪尚秀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杜處旭的猜測：
    "其實金川隻是個開始。如果這裏順利，接下來是北川，然後是十方。等拿下成都，那就是一筆天大的生意了。"
    他說這話時，臉上浮現出貪婪的神色。
    "......"
    杜處旭突然感到不安，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他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不該聽的話，這讓他想起那些知道太多最後神秘消失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真是個好夢啊。"
    那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冰冷。
    "......！"
    洪尚秀和杜處旭瞬間僵在原地，像兩尊石像。
    杜處旭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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