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北境，風鹹水冷，一條橫穿骨灣的老渡口，終於在鹹骨教舊圖殘頁的指引下，再次出現在雲纓一行麵前。
    “這地方不太對勁。”趙懷真踩了踩岸邊的鹹石，“骨比外頭還滑，味道卻輕。”
    “骨念之舟，載的不是肉身，而是念骨。”唐清硯淡淡解釋，“隻走沉思，不走浮屍。”
    雲纓眯著眼：“聽著怎麽像是在諷刺我。”
    “你想太多，剛好這船也隻渡不想太多的人。”
    三人正打算靠近，水麵忽地“咳咳咳”三聲，一艘灰骨所製的窄舟破浪而來，船頭坐著一名穿鹹袍的中年人，形貌清臒，鼻梁骨格外突兀，像能剁鹹菜。
    “舟主？”唐清硯略一拱手。
    “我是渡骨守，舟由我引。”那人說著，從鼻梁掏出一塊骨牌遞來，“渡費三念，一人一念，誰沒帶念，就留在岸上剝骨等下一班。”
    雲纓正準備拿錢，趙懷真擋住：“他意思是每人得交一段‘念骨’。不是銀子，是念頭。”
    “哦。”雲纓翻了個白眼，“那我交昨晚想吃烤鴨沒買成的那念頭，夠鹹。”
    “我交上回寫給我哥的信。”趙懷真正經道，“他沒回，我也不打算等。”
    唐清硯則輕歎：“我交……那年沒燒掉的骨香殘稿。”
    三念落地，舟主點頭，一指骨舟：“上吧，骨舟三席，鹹風順流。”
    三人剛坐定，舟底便隱隱發出低吟，像在咕噥誰搶了它的位置。
    “這船……在說話？”雲纓耳朵一動。
    舟主沒回，隻是用一根細骨杖在船尾輕點，水麵竟起微光。
    “不用劃，它自知去向。”
    船過鹹流，忽轉彎，入一條狹骨水道。水道兩旁浮出許多半埋骨像，似乎都是曾乘舟未還之人。
    “這些……是舊舟客？”趙懷真麵色凝重。
    舟主答：“是未交念者，舟不渡，鹹不留。”
    “那他們現在……”雲纓剛問出口，鹹風一轉，船身猛一震，像是踩了誰腳趾。
    前方水麵驟然翻起一道鹹浪，緊跟著，一條用骨鹹織成的“舟影怪”從浪下拔起——它頭戴裂舟冠，手持斷櫓，身後浮著七條沉舟殘影，煞氣直逼船頭。
    “念債舟鬼。”唐清硯皺眉，“這東西專吞‘違渡者’，但從殘頁來看，它應該被封在骨舟末章，怎麽提前跳水了？”
    舟主低聲：“可能是……有人故意喚它來咬你們。”
    “哈，又來。”雲纓戟一翻，已立於舟首，“我們走哪兒，它們咬哪兒，真是熱情得不像話。”
    舟影怪口吐骨霧，七條沉舟化作鹹流之網，意圖將三人困在舟上。
    趙懷真踏步而起，雙掌推出“倒鹹式”，掌風將霧浪擊碎一角，卻不徹底。
    “這霧不是一般鹹，”他喝道，“裏頭混了‘沉舟符念’，專拽心神。”
    唐清硯拂袖而起，指間彈出五枚“鹹封骨書”，分別鎮於船舷兩側與後尾，暫緩封鎖。
    “雲纓，開前路！”
    雲纓大喝一聲，戟刃猛砸舟麵，鹹波四濺，“敢攔我坐船？你是不是對鹹字有誤解！”
    戟鋒翻舞如潮，一記“斷念雙破”劈向舟影怪，其影微滯，卻迅速躲入水下。
    下一瞬，它從側麵衝出，猛抓舟邊趙懷真，竟以鹹骨作爪，直穿鹹氣取肉。
    “你是真餓還是隻剩反射了！”趙懷真側身避開，腳下鹹舟微顫，差點一個鹹屁股坐河裏。
    雲纓疾躍而起，一戟挑開舟影，再劈斷它那根裂櫓，喝道：“你這身打扮，能不能別總像搞喪船團建的！”
    舟影怪似有所怒，身後七舟鹹網猛然加速，卷得水道劇烈波動。
    唐清硯趁勢拔出“鹹骨導索”，繞舟三圈後，向舟底一點，舟體忽然光起，亮出一塊骨符：“舟念符芯，現！”
    趙懷真心領神會，雙掌合攏，打入一式“念歸”，將三人所交的三段念骨引入符芯。
    轟！
    舟符乍亮，瞬間震碎了鹹網，連帶著舟影怪也發出一聲古怪慘叫，被反震鹹流衝回水底。
    舟主點點頭：“你們這票，補得還算及時。”
    雲纓坐回舟上喘氣：“這趟船……夠鹹。”
    趙懷真：“船票貴啊，差點被吃。”
    唐清硯撚著骨封輕聲道：“剛才那怪……並不是自己出來的，它背後有人，在催那符念。”
    “那咱們快點過去，看看到底誰這麽鹹，跟我們死磕到底。”雲纓握緊戟，眼神已冷。
    舟繼續前行，漸入一段靜謐鹹潭，前方，骨念之舟的真正終點——“鹹骨浮塢”已然浮現。
    那是香骨教的舊中樞，如今卻燈火微亮，似有鹹影在浮塢上遊動。
    趙懷真喃喃：“看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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