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溪穀亡魂,鷹澗啟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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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縣尉張承帶著他那一百多名所謂的“追兵”返回平湖縣時,心情是愉悅的,甚至可以說是誌得意滿。
    他不僅兵不血刃地將那夥該死的流寇“驅趕”進了深山,還“繳獲”了整整三大袋糧食和五匹粗布作為輝煌的戰利品。
    這足以向縣令大人證明自己的“英勇”與“謀略”並存,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將兵營裏那批拖欠了許久的軍械給換上一換。
    張承特意讓手下的衙役將那些戰利品高高舉起,昂首挺胸地穿過縣城的主街,享受著那些從門縫裏、窗戶後投來的、混雜著敬畏與好奇的目光。
    他興衝衝地帶著這些“功績”的證明,一路小跑著來到縣衙,準備在第一時間,向縣令大人匯報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當他意氣風發地踏入那片狼藉的縣衙大堂時,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怒火,瞬間將他所有的喜悅都澆得一幹二淨。
    平湖縣令正站在那空蕩蕩的官印匣子前,一張平日裏養尊處優、白白胖胖的臉,此刻已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成了一團紫紅色的豬肝。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你……你還有臉回來?!”縣令看到張承,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所有屈辱和恐懼的出口,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指著張承的鼻子,聲音尖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張承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將手中的一袋米糧丟在地上,躬身道:“大……大人息怒!那夥賊人已經伏法……”
    “伏法?!”縣令不等他說完,便一個耳光狠狠地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響聲在大堂內回蕩,張承被打得眼冒金星,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
    “本官的官印呢!官印哪去了?!你告訴本官,官印在哪?!”縣令一把揪住張承的衣領,唾沫星子如同暴雨般噴在他的臉上,“本官讓你去追回官印!不是讓你去山裏撿這幾袋破米!你這個酒囊飯袋!飯桶!!”
    張承被搖晃得頭暈眼花,他想解釋,想說自己是如何“英勇”地將敵人“趕”進深山的,可是在縣令那殺人般的目光下,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寸功未立!你寸功未立啊!”縣令捶著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我乃朝廷命官,天子門生!如今治下縣城被破,連官印都被一夥不入流的泥腿子搶走!這要是傳了出去,別說樂昌府的劉將軍,就是整個江南道的同僚,都會視我為天大的笑柄!本官的臉往哪擱?本官的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他雙目赤紅地瞪著張承,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在場的所有衙役和家丁都嚇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從未見過這位平日裏隻知吟詩作對、吃喝玩樂的縣令大人,發過如此大的火。
    丟了官印,對任何一位地方官來說,都意味著仕途的徹底終結。
    “下官……下官知罪!下官罪該萬死!”張承終於找到了一絲說話的力氣,他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冷汗如同溪流般順著額角不斷滑落,浸濕了身前的青石板。
    “知罪有個屁用!”縣令猛地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根本不聽他的任何解釋,直接下了兩道不容置喙的死命令:
    “第一!立刻!馬上!給本官發兵鷹愁澗!必須將那夥名為‘黑風寨’的賊人,全數剿滅!一個不留!他們的腦袋,本官要用來當夜壺!”
    “第二!不計任何代價,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必須將本官那顆青玉官印,完好無損地給本官帶回來!”
    縣令死死地盯著在地上如同死狗般趴著的張承,一字一頓地說道:“否則,本官就先摘了你的腦袋,上報給樂昌府的劉將軍,就說……是你監守自盜,勾結流寇!”
    此言一出,張承渾身劇震,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知道,縣令這是在逼他去拚命了。
    “下……下官遵命!下官這就去!”他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擱。
    從縣衙裏逃出來,張承隻覺得雙腿都在發軟,仿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他隻能硬著頭皮,前往城中那座破舊的兵營,去糾集他手下那支所謂的“大軍”。
    平湖縣的守軍,滿打滿算也就三百來號人,再加上他直屬的一百名衙役,這便是他全部的本錢。這群人,與其說是士兵,不如說是一群披著官皮的地痞流氓。
    果不其然,當張承將縣令的命令傳達下去,說要去鷹愁澗剿匪時,整個兵營裏頓時就炸開了鍋,仿佛一勺冷水潑進了滾燙的油鍋。
    “什麽?!要去鷹愁澗?張大人,您沒說笑吧?”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老兵痞,第一個怪叫起來。
    “那鷹愁澗是人能去的地方嗎?山高林密,進去就別想出來了!我聽說裏麵還有吃人的野獸!”
    “就是!那群賊人可是有幾百匹馬的!咱們這兩條腿,怎麽跟人家鬥?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們去送死嗎?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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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要去你們去,老子這條命還想多活幾年呢!”
    各種抱怨聲、牢騷聲此起彼伏,這群士兵一個個都抱著自己的兵器,擺出了一副“老子不去”的無賴架勢,甚至有人開始脫身上的號服,準備直接開溜。
    張承看著眼前這群兵痞的德性,氣得臉色鐵青,但他深知光靠壓迫是絕對行不通的。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清了清嗓子,一麵搬出縣令的死命令,威脅說誰敢當逃兵,就地格殺,株連家人;一麵又立刻換上了一副充滿誘惑的嘴臉,大聲許下重諾:
    “弟兄們!我知道此行凶險!大夥兒都不想去送死!但縣令大人也發話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煽動性,“隻要剿滅了那夥賊匪,所有繳獲的金銀財寶、馬匹兵器,縣令大人分文不取!全部分給咱們弟兄們!我張承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不僅如此!”他加重了籌碼,“攻破賊寨後,裏麵的女人,也任由弟兄們處置!到時候,是帶回家當老婆,還是拿去換錢,都隨你們!一人至少能分到上百兩銀子!有了這筆錢,還當什麽兵?回家當地主老爺去吧!”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群原本還滿腹牢騷、不願出戰的守軍,眼神瞬間就變了。
    恐懼,迅速被一種名為“貪婪”的火焰所取代。
    在他們眼中,那盤踞在鷹愁澗的“烏合之眾”,已經不再是可怕的悍匪,而是一座座閃閃發光的、移動的金庫,是一個個脫光了衣服、等著他們蹂躪的美人。
    “此話當真?!張大人,您可不能騙我們!”那名刀疤臉老兵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本官以項上人頭擔保!”張承拍著胸脯,斬釘截鐵地保證道。
    “幹了!”
    “媽的!富貴險中求!不就是一群流寇嗎?咱們四百號人,還怕了他們不成?”
    “就是!殺光他們!搶光他們的錢和女人!”
    軍心,就這麽在威逼與利誘之下,被強行“穩定”了下來。
    張承看著眼前這群摩拳擦掌、被欲望衝昏了頭腦的士兵,心中也多了幾分扭曲的底氣。
    因為當初親眼目睹先登死士那恐怖攻城一幕的守軍,早已被魏定滅口,屍骨無存。
    所以無論是張承,還是他手下的這些士兵,他們的認知,都還停留在“一群不成氣候的山賊,靠著人多,僥幸騙開了城門”的錯誤層麵上。
    “一群不開眼的蠢賊!”張承心中暗恨,那股被縣令當眾羞辱的怒火,此刻也盡數轉移到了這夥素未謀麵的“黑風寨”身上,“搶糧食也就罷了,竟敢搶走官印,害得老子差點丟了性命!此仇不報,我張承誓不為人!”
    他發誓,定要抓住那賊首,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一個時辰後,準備妥當的平湖縣“大軍”,終於出發了。
    城門再次大開。
    縣尉張承身披一身還算光亮的甲胄,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後跟著四百名“士氣高昂”的縣兵。他們扛著長短不一的兵器,排著鬆鬆垮垮的隊列,浩浩蕩蕩,直奔鷹愁澗而去。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正帶著這支由貪婪和愚蠢組成的先鋒部隊,一頭紮進了那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真正的地獄之中。
    而他們此行唯一的使命,便是用自己的死亡,用他們那微不足道的四百條性命,去激怒樂昌府那條真正的大魚,為這場好戲,拉開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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