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外，軍營連綿。
    大戰將至的氣氛，像一張繃緊的弓弦，讓人喘不過氣。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牲畜的糞臭和兵刃上那股子特有的鐵鏽味。
    一名軍需官正對著一卷長長的清單，唾沫橫飛地對著另一名夥夫頭大聲咆哮“這批是給神武軍的，十萬石精米，五千石鹹肉，一粒都不能少！要是出了差錯，楊將軍的槍可不認人！”
    一隊隊輔兵推著吱呀作響的獨輪車，車上堆滿了碼放整齊的箭矢和備用甲胄。
    沉重的車輪在泥地上留下了深刻的轍痕，仿佛在丈量著通往北方的距離。
    一名年輕的士兵，正仔細地用油布包裹好手中的長刀。他回頭，對身旁的同鄉低語，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聽說了嗎？咱們這次，是要把天都給捅個窟窿！”
    霍去病獨自一人，牽著他的戰馬，從這片喧囂的營地中穿行而過。
    他沒有看任何人，目光平靜地審視著那些正在裝車的物資，那眼神，仿佛已經穿透了這些輜重，看到了千裏之外，一座座即將被他踏平的城池。
    所有看到他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動作，躬身行禮。那眼神，是敬畏，是崇拜，是對這尊少年戰神的，無言的信服。
    ……
    帥帳之內，約莫三十步見方的空間內，左側是一個巨大的兵器架，右側則是一個書櫃，上麵擺滿了兵書。
    正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黑檀木桌子，此刻桌上，是一個用泥沙跟木頭做成的仿真沙盤。
    張良靜坐於一側，手中捏著一枚白色的棋子，雙目微閉，仿佛在與天地對弈。
    而白起，則立於沙盤之側，雙手按在劍柄之上，眼神平靜地注視著輿圖，如同一尊即將蘇醒的殺神。
    那股子無形的殺伐之氣，讓帳內跳躍的燭火，都為之一滯。
    郭子儀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了沙盤之上。
    “諸位，北玄二十萬大軍已成枯骨。如今，這萬裏江山，在我等麵前，已無險可守。”
    他緩緩抬起頭。
    “這第一刀，該從何處落下？”
    霍去病上前一步，手中那根用來指點江山的馬鞭，遙遙一指，竟是越過了所有的州縣關隘，直接點在了那座位於整個北玄王朝中北部，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城市之上！
    玄京！
    霍去病眼神中帶著馬踏千山的無邊霸氣，聲音擲地有聲
    “兵貴神速！依末將看，無需理會沿途州縣，當集結我軍所有鐵騎，組成一支無前之矛，千裏奔襲，直搗黃龍！”
    “天子坐於危城，則天下震動！屆時，北玄必不戰自亂！”
    張良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沒有反駁。
    而是將手中那枚一直捏著的白子，輕輕地，放在了霍去病所指的玄京之旁。
    那枚棋子，不大，卻不偏不倚，截斷了所有通往那座孤城的，可能的“糧道”。
    一個動作，便已勝過千言萬語。
    就在這時，那尊一直沉默的殺神，動了。
    白起緩步上前，他每走一步，帳內那股無形的殺伐之氣便濃重一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並未看向任何人，伸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沙盤之上，拔起了兩麵代表著南境主力的赤色龍旗。
    他的第一麵旗幟，插向了輿圖的東方，那富庶的明州與太州。
    “其一，以神策軍團為主力，出南安，向東推進。此二州，乃北玄財賦重地。拿下此地，則斷其一臂。”
    “況且太州是北玄東部沿海之地，唯二的深水良港之一，拿下這裏，我們水師也可趁勢北上。”
    他的第二麵旗幟，則從江南道徐州的位置，一路向北，劃出了一道充滿了殺伐之氣的紅線，直指中原。
    “其二，以我破陣軍團為主力，自徐州北上，橫掃江南道六州，兵鋒直指中原，飲馬北雲江！”
    白起的聲音平淡，卻仿佛在宣告一個早已注定的事實。
    “兩路並進，互為犄角。待天下震動，玄京，便是我軍囊中之物。”
    霍去病看著眼前這位被稱作人屠的白起，點了點頭“白帥之言，甚和吾心，以南境三州如今的糧食儲備，兵強馬壯，更有無數善戰之師，不到三個月時間，我們便能助殿下橫掃整個北玄，鯨吞天下！”
    張良緩緩點頭，將那枚白子收回，臉上露出了一個會心微笑。
    郭子儀上前一步，為整場戰略會議，落下最後一子。
    “白起將軍之言，正合我意。此乃王道之師，堂堂正正，無可破解。”
    “而我軍如今最大的優勢，便是信息。北玄朝堂，至今仍不知，他們那二十萬大軍，早已成了我南境的累累白骨。”
    郭子儀的聲音，變得冰冷。
    “從他們察覺失聯，到確認消息，再到調兵遣將，至少需要半月。”
    “而這半月，足夠我軍……”
    “……拿下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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