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止是天家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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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重視算學的事傳到了青其府。
    瑞王煩躁道,“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幕僚道,“王爺,陛下既然重視,咱們王府也該拿出態度來才是。”
    總不能嫌麻煩就略過去。
    陛下會不喜。
    如今盛都朝野上下都明白,陛下是要看王爺們在封地的表現,以此作為評分考績,就是用官員升遷的那一套判定王爺可否升遷。
    誰升遷,誰就是太子,將來的天子!
    “本王知道該拿出態度,但該怎麽拿?本王聯合其他府也辦賽事?這可要花不少銀子......”
    他真的沒錢了。
    王府的開支是小頭。
    養著“那些人”是大頭,每年還要給鎮西軍那意思意思,他哪來的銀子辦賽事?
    好煩。
    早知道當初就要嘉安府或者興越府了。
    雖然離盛都遠,但那兒富庶啊,富商也多,可以挨個薅。
    哪裏像青其府,本地商人少就算了,一個個都鬼精鬼精的,薅一次後就再百般推脫,再也不好哄了。
    整個青其府都是些被官府管製的石頭,眼下他不敢再私挖,到底怎麽才能弄銀子?
    梁先生對怎麽掙銀錢毫無建樹。
    但他知道該怎麽省錢。
    “王爺,聽說嘉安府和興越府正準備辦弈數擂台,不如王爺給豫王修書一封,說打算共襄盛舉,帶著青其府的學子也去參賽?”
    瑞王挑眉,“他們不是選了興安渡口?那兒是兩府交接處。”
    嘉安府和興越府各自占了一半。
    算是守住藩王不得離開封地的規定,讓他想要捏把柄都捏不到。
    而且,既然選在那,也就意味著雙方花銷自行負責。
    就算他修書向父皇請願得了同意,也是橫插一杠,那兩個如何能願意承擔他這邊的花銷?
    梁先生微笑道,“王爺可以用陛下當借口。”
    “陛下?”
    瑞王挑眉,“借口?”
    “明王其人在下看不透,從前他在盛都年幼,甚少接觸,但在下與豫王的人經常交手......豫王,包括豫王的幕僚,大都好大喜功。”
    “王爺若是裝作不知明王和豫王的約定,先在書信中捧豫王幾句,順便提及陛下對算學的重視,並提出打算在青其府辦算學賽事,邀請豫王帶著學子們前來興越府和青其府的交界處比賽。
    他肯定會懷疑王爺是想在陛下麵前露臉,故意要出這個風頭,定不想您如願。屆時,若有人吹吹風,讓他跟陛下上書請願,想邀請您與明王直接去興越府比賽......”
    瑞王皺了皺眉,“說的容易,老二又不傻,怎麽會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梁先生環顧左右,湊上前低語了幾句。
    瑞王睜著眼睛,一臉驚訝,“當真?”
    梁先生鄭重點頭,“才送來,來王爺書房之前,在下檢查過,筆跡對得上,消息應該是真。”
    瑞王眼珠子一轉,“本王能收到,老二定也能收到,就依你所言去辦。”
    他拾起筆,認認真真寫了一封信。
    “豫王兄殿下......”
    寫完信,命人送了出去,他不由悵然。
    父皇南巡,也不知會不會來青其府一趟?
    若是看見被燒毀的群山,到現在都沒能恢複,會不會當場責罵?
    .....
    府學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通過一場小算學賽事選出了三十個能去興安渡口的學子。
    陸啟霖當仁不讓,乃其中的魁首。
    這一日,他們三十人正被安排著特訓,木璉卻忽然來尋安行。
    “你們先做題。”
    安行交代了一句,將木璉的帶到後頭溪池邊,勸了一句,“您老別著急,慢慢說,船到前頭自然直。”
    這鞋子咋都穿反了?
    木璉喘著粗氣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何不與我說?”
    安行搖頭,“我都辭官了,什麽都不知道。”
    木璉一臉狐疑。
    他不信。
    安行挑挑眉,“我就是喜歡多想幾個可能而已。”
    “那你能想到豫王改了主意,說不在興安渡口辦了,打算在興越府辦,還說已經向陛下上書,得陛下同意後就定日子再邀學子們前往?”
    安行摸了摸鼻子,“猜了猜,八九不離十吧。”
    “嗬嗬。”
    木璉冷笑,“早就知道了吧?瞞著我?”
    “老夫越想越不對。”
    木璉原地走了兩圈,好似一隻打轉的白鵝,“當日,你是不是故意來找我的?”
    安行拱拱手,“真心來探望。”
    “嗬,你的真心裏可藏著不少東西啊。”
    “來看山長是誠心的。”
    讓山長記起他這麽個人,也是真的。
    “哼,事到如今,老夫懶得與你計較這個,隻問你,若是帶著嘉安府的學子去興越府,他們的安全,你可能保證?”
    安行搖搖頭,“我不能,得找王爺商量。明日,王爺自會有決斷。”
    他頓了頓,道,“明王寬仁,不會為了在陛下麵前顯才就不顧學子的性命,這一點,山長大可放心。”
    木璉沉著臉點了點頭,“好,老夫信你們一次。”
    他轉身要走,安行將人截住,“您坐一下。”
    說完蹲下指著鞋子道,“我幫您換一下。”
    木璉抿了抿唇,坐下後雙腿交叉,甩下鞋子,自己換了,不讓安行幫忙。
    穿好鞋,他起身,麵色稍稍平複了些。
    看了安行一眼,道,“那幾個怎麽鬧,都是國事。府學的都是讀書人,尚未有做官的資格,他們不該摻和進去。”
    安行起身,半躬行禮,“學生謹記。”
    木璉走了幾步,又回頭,“你,不服?”
    安行垂眸,“學生的弟子,曾與學生說了四句話。”
    “什麽話?”木璉哼道,“老夫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話,能讓你如今變了模樣,要摻和這些破事!”
    “我問他為何讀書?”
    “他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木璉呆立當場,滿目震驚。
    安行從他身邊走過,輕聲道,“身為讀書人,的確不該摻和天家的破事,可下一任明君是誰,不止是天家的破事,是每一個人的大事。”
    安行繼續回去教題。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木璉才緩緩起身,慢慢朝來路走。
    經過課堂之時,他忽然雙手作揖,朝著安行躬身一禮。
    安行躬身回禮。
    兩人遙遙對望,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