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大人高義

字數:4428   加入書籤

A+A-


    過了一刻鍾,郭翌氣喘籲籲趕到。
    年紀大了,騎馬趕路就是比不過小年輕啊。
    他的腰都麻了。
    一到臨山鎮,地上的傷亡者已經轉移,可滿地的血汙還未清理幹淨。
    他眸色一沉,對著看守差役的郭小豹道,“將他們統統鎖起來。”
    “是!”
    再往前走,是擠在道路兩旁的鎮民。火把的光亮將他們的臉照亮。
    照不出健康的紅潤之色,隻有麵黃肌瘦的病容。
    火把的暖光也融化不了他們眼裏的悲傷與絕望。
    死氣蔓延。
    郭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本官會將今日之情形奏報陛下,定為你們討回公道。”
    又鄭重道,“薛神醫帶著藥材落在後頭,明日一早便會抵達,屆時該看病就看病,該吃藥就吃藥,病愈後,你們想去哪就去哪,絕不限製自由!”
    一部分人眼裏湧起光亮。
    “真的?”
    “真的!”
    還有人卻是道,“誰知道你是不是來騙人呢?”
    “是啊,當初秦縣令也這麽說!”
    郭翌對上質疑之人的視線,“秦騁這麽說,那他可有來鎮上與你們共進退?”
    自然是沒有......
    郭翌朝他們揮揮手,“都先散了,明日來牌坊下排隊就診!”
    折騰了一夜,還死傷了幾個人,臨山鎮的鎮民們的確也累了,紛紛散去。
    等人一走,郭翌趕緊找了個石墩子坐下歇息,喘著粗氣對盛昭明道,“王爺,幸虧流言傳到了嘉安府,否則今日這裏將會是一處人間煉獄。”
    盛昭明點頭。
    麵具太重,他覺得脖子有點吃力,頓住動作,改而道,“是,若流言是真,有時候不僅不會害人,還能救人。”
    老師親自安排的“流言”,保真!
    郭翌掃了他一眼,想起什麽似的,從衣襟裏摸出一塊布巾蒙住口鼻。
    盛昭明:“......”
    他勾起唇角戲謔道,“郭大人,薛神醫說的是麵對病患時得帶著布巾,你方才站在那麽多的病患前頭,麵對麵說了這麽久,還有用?”
    “聊勝於無。”郭翌道,“方才我若帶著布巾與他們說話,又如何取信於人?”
    盛昭明目露讚賞,“大人高義。”
    ......
    安行在嘉安城運籌帷幄。
    陸啟霖在一旁出謀劃策。
    今日休沐,師徒兩個忙了大半天,將一切想到的東西寫在紙上後,準備吃個點心。
    忽然聽門房道,“王公公上門給小公子送信。”
    陸啟霖眨眨眼,“哪個王公公?”
    是他認識的那個王公公嗎?
    “陛下跟前那位。”
    安行麵色淡淡,“還以為他宣完旨就回去呢,居然來了府城。”
    “走,咱們去迎一迎。”
    對於王茂,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
    師徒兩人出門接人。
    今日在安府麵前見到的王茂,讓陸啟霖感覺有些陌生。
    穿了一身素淡的常服,他好似一個鄰家老人,而非天佑帝跟前的紅人,是整個盛都人人巴結的太監總管。
    “安大人,陸小公子。”王茂喊的客氣。
    “王公公!”陸啟霖拱手作揖。
    一番客套之後,兩人將王茂迎進花廳。
    “陸小公子,這是令兄給你的信,托我帶來。”
    陸啟霖接了信,略有驚訝。
    大哥要寄信,讓自己人送就行,何苦要讓王公公帶?
    眸光一閃,他悟了。
    將信藏在袖子裏,乖乖站在安行身側。
    安行笑著問道,“王公公才跟著陛下南巡而歸,此番又南下傳旨,真是辛苦了。”
    王茂含笑,“為陛下辦事,何談辛苦。”
    又道,“且是明王的喜事,我來傳旨也能沾沾喜氣。”
    “舟車勞頓的,得好好歇息,公公可有假?若有,不若在嘉安府多待些日子?寒舍簡陋,若公公不嫌棄可住下,看看嘉安府的風光後再回。”
    王茂眼角都是笑意,“多謝安大人,那我可就叨擾了。”
    安府辦了場接風宴。
    席上,王茂總是有意無意問著陸啟霖的情況。
    這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又是什麽“故人”?
    等送王茂去了客院歇息,陸啟霖打開了信。
    果然,信上隻有寥寥幾個字。
    故友遠道而來。
    陸啟霖摸了摸下巴。
    他和大哥還挺心有靈犀的,下回到大哥放一封空白的信,或許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呢。
    安行瞥了信一眼。
    淡淡一笑,“錦上添花之人,你若有空,可以多聊聊,若沒空,隨自己心意便是。”
    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交好的。
    陸啟霖勾起唇角,“弟子一向尊老愛幼,他若想說說話,我當長輩敬著些就是。”
    翌日,他放學歸家,用完晚膳後,王茂便尋來。
    比陸啟霖預期的要早。
    在他看來,王茂的養氣功夫應該極好,就算目標是自己,也該等個幾日才會找個由頭尋來。
    “王公公,尋我何事?”
    陸啟霖也不讓老人家為難,主動問道。
    王茂笑容和藹,“陸小公子,今次我去了大越山的西山腳,見了你家諸多先祖的墓。”
    陸啟霖眨巴著眼,“大哥說,族中準備修建祠堂,也會將原來的墓地收拾好。”
    “這是自然。”王茂頷首,“那日我瞧見了令堂的墓碑,便想到了小公子你,你這般聰慧,小小年紀已是秀才,想來令堂地下有知,定然欣慰。”
    “您說的是,屆時母親的墳塋我會好好修一修。”
    陸啟霖話音一轉,“她的姓名,得認真刻。”
    王茂看著他,忽而苦笑。
    “本想與你多相處幾日,再慢慢說,但望山縣有疫症是真的,是以我不能耽擱,得早些回去。”
    “臨走,想交代你幾句話,你莫怪我交淺言深。”
    他望著陸啟霖,認真道,“有些事情得徐徐圖之,不是你他日高中狀元就能成的,有些案子能查,有些卻是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