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茲領著南蠻王撥給他的一千南蠻精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喧鬧而混亂的寨子。
    夜色深沉，密林裏隻有蟲鳴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火把的光芒在隊伍中跳躍，映照著一張張粗獷而茫然的南越士兵的臉。
    他們大多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肌肉，手裏握著簡陋的長矛或者弓箭，眼神裏沒什麽複雜的情緒，隻有對首領命令的絕對服從。
    離開寨子足夠遠，確保南蠻王那些眼線看不到之後，田茲在一處稍微開闊點的林間空地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一千顆黑壓壓的人頭，心裏那點殘存的恐懼被一種病態的興奮徹底取代。
    “勇士們！”田茲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洪亮而充滿蠱惑力。
    他臉上擠出他自認為最真誠、最能鼓舞人心的笑容，雖然在火光下，那笑容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子陰森和扭曲。
    “我知道，大家現在心裏都憋著一股火！”他揮舞著手臂，“那些該死的秦狗，毀了咱們的家園，還想霸占咱們的地盤！咱們能答應嗎？！”
    “不答應！”
    “殺了秦狗！”
    “幹死他們！”
    下麵的南蠻士兵被他幾句話就點燃了，紛紛揮舞著武器，發出原始而憤怒的吼叫。
    他們腦子簡單，想不了太多彎彎繞繞，隻知道秦人是敵人，打上門來了，就得幹！
    田茲滿意地看著這效果，要的就是這個！一群沒腦子的蠢貨，正好用來當祭品！
    他示意手下抬上幾大壇渾濁的米酒。酒香在林間彌漫開來。
    “這是大王特意賞賜給大家的壯行酒！”田茲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喝了這碗酒，咱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咱們就一起去殺秦狗，保衛家園！到時候，搶來的女人、財寶，人人有份！”
    他親自拿起一個粗陶大碗，舀了一碗酒，高高舉起：“來！勇士們！幹了這碗酒！為了南越！為了勝利！”
    “為了南越！”
    “為了勝利！”
    “幹！”
    南蠻士兵們歡呼著，爭先恐後地湧上來，用自己的木碗或者竹筒接酒。
    他們對田茲這個“大王的女婿”並沒有多少敬畏，但對“大王的賞賜”和“殺敵分財寶”卻無比熱衷。
    很快，一千個士兵，人手一碗酒。
    田茲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他自己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然後將碗重重摔在地上！
    “幹！”
    “幹！”
    一千名南蠻士兵沒有任何猶豫，仰起脖子，將碗裏的米酒一飲而盡！咕咚咕咚的聲音在林間此起彼伏。
    不少人喝完還咂咂嘴，意猶未盡。
    看著所有人都將酒喝了下去，田茲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那是一種計謀得逞的得意，混合著殘忍和期待。
    很好...非常好...
    他背在身後的手指，以一種極其細微的頻率輕輕勾動了幾下，像是在撥弄無形的琴弦。
    幾乎是同時，那些剛剛喝完酒，還在互相嬉笑打鬧的南蠻士兵，臉上的表情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先是眼神，原本還算清亮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渙散，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然後是動作，一些人開始搖搖晃晃，仿佛突然站不穩。
    還有些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瞳孔慢慢失去了焦距。
    “呃...”
    “頭...有點暈...”
    有人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但那混沌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不到片刻功夫，剛才還喧鬧無比的林間空地，變得鴉雀無聲。一千名南蠻精銳，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眼神空洞，表情呆滯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成了！田茲在心裏狂笑。
    當然要讓蠱蟲進入他們的身體，才能更好地控製他們，把他們的力量和生命，徹底榨幹，獻祭給偉大的存在啊！
    他抬起頭，望向秦軍在山坳裏紮營的方向，火光依舊隱約可見。
    他咬緊了牙關，原本因為逃亡而慘白的臉上，此刻因為憤怒和一種扭曲的決心而泛起異樣的潮紅。
    “王翦...嬴啟...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把我的東西，加倍拿回來！”
    他改變主意了。
    就在剛才，看著這些南蠻蠢貨喝下蠱酒的時候，他突然不想走了。
    原本想著，如果實在不行，就犧牲掉這一千人，製造點混亂，然後自己趁亂逃走。
    回到齊地，或者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憑自己的本事，總能找到機會東山再起。
    可轉念一想，齊地？齊地現在是秦國人的地盤了！
    回去做什麽？在嬴政和王翦那老匹夫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殘喘嗎？
    自己的一舉一動，恐怕都會被那些無孔不入的秦國探子盯著！太憋屈了！太不方便了！
    還是南越好啊！天高皇帝遠，山高林密，到處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到處都是愚昧無知的蠻子！這裏才是自己施展抱負，東山再起的最佳場所！
    既然不走了，那就玩一把大的！玩一把能讓所有人都嚇破膽的！
    他腦海裏浮現出那些古老蠱術秘籍上的記載。
    傳說中，南越之地，在遠古時期，曾有一位無比強大的蠱神。
    這位蠱神，以天地為祭壇，以萬物生靈為血食，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後來，引得天地震怒，數萬南越先民耗盡心血，犧牲了無數勇士，才最終將其勉強封印在一處不為人知的地脈深處。
    喚醒蠱神，則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田茲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以前，他隻把這當成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或者說是蠱術修煉者意淫出來的最高境界。
    但現在...他覺得，或許，是時候讓這位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朋友”，重新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
    王翦不是厲害嗎？秦軍不是能打嗎？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真正的、來自遠古洪荒的恐怖！
    這一千南蠻精銳的血肉和靈魂，應該...足夠作為喚醒儀式的引子了吧？
    想到那毀天滅地的場景，田茲幾乎要興奮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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