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清淨了。
    艾歐裏亞收回拳頭，拍了拍手，一臉輕鬆。
    “搞定。”
    他走到祭壇前，看著那些纏在卡特琳娜身上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黑色鐵鏈，皺了皺眉。
    “這個怎麽弄？”
    嬴政走了過來，看著陷入昏迷的卡特琳娜，又看了看那些鐵鏈。
    鐵鏈的末端，深深地嵌入了祭壇之中，似乎和整個祭壇連為一體。
    “王翦。”
    “臣在。”王翦解決完最後幾隻漏網之魚，也走了過來。
    “你看這鐵鏈，可能斬斷？”
    王翦上前，用劍鞘敲了敲，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搖了搖頭。
    “不行，這東西和祭壇的氣息連在一起，強行斬斷，恐怕會傷到她。”
    就在這時，那個被撞得半死的渡厄，又發出了一陣怪笑。
    “嗬嗬……沒用的……這是魂鎖，除非祭壇毀掉，否則……誰也解不開……”
    “那不就得了。”艾歐裏亞一拍手，“直接把這破台子砸了不就行了？”
    他說著，舉起拳頭就要動手。
    “等等。”嬴政忽然製止了他。
    他看著祭壇，又看了看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刺客，眼神閃爍了一下。
    “砸了，太可惜了。”
    這話一出，艾歐裏亞和王翦都愣住了。
    “可惜？”艾歐裏亞撓了撓他那頭金色的亂發，一臉的不解，“老趙，這破台子血裏呼啦的，看著就惡心，留著幹嘛？難道你想搬回鹹陽宮當擺設？”
    王翦沒說話，但他投向嬴政的目光裏，也帶著同樣的疑問。
    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君王，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更不會對這種邪門的玩意兒產生什麽不該有的興趣。
    他說可惜，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們的東西，朕用著，才不算可惜。”嬴政的視線，從那個還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怪物渡厄身上，緩緩移回到了祭壇之上。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那個癱在地上的渡厄，發出了如同夜梟般刺耳的怪笑。
    “嗬嗬……哈哈哈哈……愚蠢的凡人！”渡厄掙紮著，用僅剩的一隻手撐起上半身，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上，隻有一張大嘴在瘋狂地開合，“用？你怎麽用？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連接吾主神力的聖壇！你這種低等生物，碰一下，靈魂都會被吸得一幹二淨！”
    他的笑聲，在空曠的地下洞穴裏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那個被抓來的大和尚，嚇得又往後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石縫裏。
    艾歐裏亞聽著不爽了，抬腳就要過去。
    “老子先把你這張臭嘴撕了！”
    “等等。”嬴政抬手，攔住了他。
    他邁開步子，竟然真的朝著那個血色的祭壇走了過去。
    “老趙！”
    “陛下！”
    艾歐裏亞和王翦同時出聲，神情都有些緊張。
    嬴政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跟來。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隨著他的靠近，那座原本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泡的血池，竟然慢慢地，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就像一鍋沸水，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熱量，變得死寂。
    渡厄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他那張隻有嘴的臉，即使沒有眼睛，也能讓人感覺到那份極致的錯愕。
    “不……這……怎麽會……”
    嬴政走到了祭壇的邊緣，停下腳步。
    他低頭，看著池中那濃稠如漿的血液，那雙深邃的眼睛裏，倒映著一片猩紅。
    他沒有去看那個被鎖在祭壇中央的女人，也沒有去看周圍那些詭異的符文。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
    然後，他開口了。
    “朕，在此。”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沒有滔天的氣勢，沒有震耳的聲浪，就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句陳述。
    可就是這三個字，仿佛蘊含著某種言出法隨的，至高無上的力量。
    整個地下空間，猛地一震！
    那座由巨石和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壇，發出了“嗡”的一聲悶響。
    那些鎖在卡特琳娜身上的，漆黑如墨的魂鎖，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並且，從鐵鏈的內部，透出了一絲絲微弱的，卻又無比純粹的金色光芒。
    那金色，與艾歐裏亞身上的光，截然不同。
    艾歐裏亞的光，是霸道的，是熾熱的，如同太陽。
    而這絲金色，是威嚴的，是孤高的，如同懸於九天之上的星辰，俯瞰著萬物。
    “不！不可能！”渡厄發出了驚恐到變調的尖叫，“這是主上的力量！你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影響它！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東西？”嬴政終於抬起頭，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在朕的疆域之內，用著朕的子民的血，建起這麽個玩意兒，還敢問朕是什麽東西？”
    他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向前一點。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金色流光，從他指尖射出，瞬間沒入了祭壇之中。
    “轟——”
    整個祭壇劇烈地搖晃起來，那些鐫刻在上麵的邪惡符文，如同遇到了克星，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暗淡、碎裂。
    血池裏的血液，像是被投入了無數燒紅的烙鐵，瘋狂地沸騰、蒸發，冒出大片大片的白色蒸汽，空氣中那股甜膩的血腥味，也隨之淡了許多。
    “啊——！”
    渡厄抱著頭，在地上痛苦地翻滾。祭壇的力量，似乎與他相連，祭壇受損，他也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住手！快住手！你會毀了它的！你會毀了主上的降臨大計！”
    嬴政根本不理會他的嚎叫。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那些正在發生變化的魂鎖。
    金光越來越盛，黑氣越來越淡。
    “哢嚓……”
    一聲清脆的，如同琉璃碎裂的聲響。
    鎖住卡特琳娜左腳的那根魂鎖，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寸寸斷裂，化作了黑色的粉末，飄散在空中。
    “成了！”艾歐裏亞興奮地喊了一聲。
    王翦也鬆了口氣，握著劍柄的手，指節不再那麽泛白。
    隨著第一根魂鎖的斷裂，連鎖反應開始了。
    “哢嚓！哢嚓哢嚓！”
    碎裂聲不絕於耳。
    鎖住手腕的，鎖住腰腹的，鎖住脖頸的魂鎖，一根接著一根，相繼崩毀。
    失去了束縛，卡特琳娜那具殘破的身體，軟軟地向一旁倒去。
    一道身影比她倒下的速度更快。
    王翦不知何時已經躍上了祭壇，穩穩地將她接在了懷裏，然後幾個起落，又退回到了安全地帶。
    他檢查了一下她的鼻息，對嬴政點了點頭。
    “還活著，隻是極度虛弱。”
    嬴政的視線，從恢複了本來石質的祭壇上收回，落在了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渡厄身上。
    “現在，告訴朕。”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你們那個藏頭露尾的主上，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