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迪巴那句話，說得理所當然，就好像在問“天為什麽是藍的”一樣。
    但就是這句簡單到近乎愚蠢的話，卻像一把錘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米羅的腦門上。
    是啊……為什麽我們不能有？
    這個念頭就像一顆最毒的種子，一旦落進心裏，就開始瘋狂地生根發芽。
    聖鬥士的信條是什麽？是依靠自身的修行，燃燒小宇宙，用血與汗去戰鬥，去守護。
    他們從不相信運氣，隻相信自己的拳頭。
    可現在，一塊石頭，就能讓你想吃肉的時候，天上掉下來一隻烤全羊。
    這……這跟他們苦修幾十年換來的力量比起來，到底哪個更劃算？
    米羅的表情凝固了，他看著阿魯迪巴那張憨厚的臉，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在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他居然也覺得……阿魯迪巴說的，好像……他媽的有點道理。
    “你想什麽呢！”米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了起來，聲音都高了八度，“你腦子被沙子堵住了嗎？這種東西是邪門歪道！是投機取巧！”
    他指著那塊被布包著的石頭，義正辭嚴地訓斥道：“我們的力量，是靠自己一點點修煉出來的！是純粹的，是值得驕傲的！這種靠外力的東西，隻會讓人變得懶惰，變得軟弱！一旦失去了它，你還剩下什麽？你連拳頭都揮不動了！”
    阿魯迪巴眨了眨他那雙牛一樣的大眼睛，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誠實地回答：“我還剩下……肚子餓。”
    米羅：“……”
    他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還是浸了水的那種。
    跟這個憨貨講道理，簡直比跟哈迪斯講仁義道德還難。
    “算了，跟你說不明白。”米羅放棄了，他煩躁地擺了擺手，“趕緊走！回關內去！我快渴死了，再不找個地方喝點酒，我就要自燃了。”
    “好。”阿魯迪巴答應得很幹脆，扛著巨石，邁開大步就往前走。
    米羅跟在後麵，心裏那股別扭勁兒還是過不去。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琢磨。
    皇帝陛下……那個叫嬴啟的男人，他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嗎？他把他們這些聖鬥士弄到大秦來，難道……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當“清道夫”，專門負責清理這些“外掛”？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那個皇帝，看起來比誰都精明，他肯定早就看穿了這盤棋的本質。
    這根本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這是一場……一場“遊戲管理員”和“開掛玩家”之間的戰爭。
    而他們這些聖鬥士，就是被管理員請來的“殺毒軟件”。
    “真他娘的……”米羅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那個“管理局”，還是在罵把自己當工具人的皇帝。
    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雁門關那巍峨的輪廓，已經遙遙在望。
    就在這時，阿魯迪巴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米羅警惕地問。
    阿魯迪巴聳了聳鼻子，像一隻巨大的獵犬一樣，在空氣中嗅了嗅。
    “有血腥味。”他甕聲甕氣地說，“很濃。”
    米羅的眼神也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他集中精神，果然感覺到前方不遠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氣和……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小宇宙氣息。
    是聖鬥士？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加快了腳步。
    翻過一道沙丘，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的瞳孔猛地一縮。
    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不是之前那些“快遞員”，而是穿著大秦軍服的士卒。每個人都是一擊斃命，咽喉處一道細微的傷口，幾乎看不到血跡，顯然是出自某個用劍高手。
    而在屍體中間，一個穿著青銅聖衣的少年，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一條手臂軟軟地垂著，顯然已經骨折，聖衣的胸甲上，也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劃痕。
    在他麵前，站著三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人。
    那三個人，氣息陰冷，臉上帶著詭異的麵具，手裏提著細長的黑色長劍。
    他們成品字形，將那個少年圍在中間，卻沒有立刻動手，像是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紮。
    “仙王座……”米羅認出了那個少年的聖衣，“是亞路比奧的徒弟，瞬。”
    他怎麽會在這裏？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瞬用那隻完好的手支撐著地麵，艱難地抬起頭，清秀的臉上滿是汗水和不屈。
    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我們是誰不重要。”他慢悠悠地說，“重要的是，你，一個‘打更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接到密報，說有一支可疑的商隊……”
    “所以你們就來了？”黑衣人打斷了他，“然後，你就遇到了我們？”
    瞬的臉色變了。
    “很驚訝嗎？”黑衣人踱著步子，繞著他走了一圈，“你們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獵物。”
    “你們的情報，是我們故意放出去的。”
    “這支商隊，也是我們故意安排的。”
    “目的，就是為了把你這個不自量力的‘打更人’，從雁門關裏釣出來。”
    另一個黑衣人接口道：“本來以為能釣到一條大魚，沒想到隻來了你這麽個小蝦米。”
    “真是……讓人失望啊。”
    “不過也好，先殺了你，再去解決關內那些守軍，也一樣。”
    瞬的眼中燃起怒火，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催動體內所剩無幾的小宇宙。
    “星雲鎖鏈！”
    然而，他那條標誌性的鎖鏈，還沒來得及飛出，為首的黑衣人身影一閃，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一腳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瞬發出一聲痛哼。
    “別白費力氣了。”黑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裏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你的小宇宙，對我們沒用。”
    “我們的力量，來自更偉大的存在。”
    “現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他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黑色長劍。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沙丘上傳了過來。
    “喂，我說你們三個。”
    黑衣人動作一滯，猛地回頭。
    隻見沙丘之上，一個穿著華麗武將袍的金發青年，正抱著雙臂，一臉不爽地看著他們。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個扛著巨大石頭的壯漢。
    “欺負一個半大的孩子，很有成就感嗎？”米羅撇了撇嘴，慢悠悠地從沙丘上走了下來，“要不要……換個成年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