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羅的臉徹底黑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不是因為雁門關外的太陽，而是因為一種更灼人的東西。
    他，天蠍座黃金聖鬥士米羅，居然在力量上被這個憨貨給比下去了。
    關鍵是，阿魯迪巴那副輕鬆的樣子，就好像他扛起來的不是一塊幾千斤重的怪石頭，而是一袋剛出爐的烤餅。
    “咳！”米羅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回一點顏麵，“我剛才那是……那是怕把它弄壞了。”
    “你看看，這上麵刻著花紋呢，萬一失手摔了，怎麽跟陛下交代？”
    阿魯迪巴把那巨大的石碑從左肩換到右肩，掂了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哦。”他甕聲甕氣地應了一句，然後認真地打量著石碑，“感覺……挺結實的。”
    這句誠實得近乎殘忍的話，像一根針，又紮在了米羅那本就脆弱的自尊心上。
    他覺得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結實個屁！”米羅沒好氣地吼了一句，強行轉移話題，“別跟個傻子一樣扛著它！我們得想辦法把這東西弄回去！這麽大一塊石頭，還發著光，是想告訴所有人我們搶了龍王的定海神針嗎？”
    “那怎麽辦？”阿魯迪巴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
    “怎麽辦？找塊布給它包起來啊！你腦子裏除了吃，還能不能想點別的？”
    “好主意。”阿魯迪巴由衷地讚歎。
    米羅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
    兩人從那些倒黴的“快遞員”留下的貨物裏，翻出幾塊厚實的亞麻布，七手八腳地把那巨大的石碑包了個嚴嚴實實。
    說來也怪，布一裹上，那柔和的白光就徹底消失了，石碑變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長條大石頭。
    “行了，走吧。”米羅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一眼阿魯迪巴肩上那巨大的“包裹”，心裏稍微平衡了一點。
    至少，幹苦力的不是我。
    他心裏這麽想著，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剛才打了一架，又費了半天腦子，確實有點餓了。
    阿魯迪巴聽到了，立刻從懷裏掏出他那隻啃了一半的羊腿，熱情地遞了過去：“米羅，吃嗎？”
    “不吃！”米羅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我天蠍座米羅，怎麽能吃你剩下的東西？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雁門關的方向走去。
    阿魯迪巴扛著巨石，走得穩穩當當，另一隻手還抓著羊腿，時不時啃上一口，滿嘴流油。
    米羅跟在後麵，聞著那股烤肉的香氣，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他心裏暗罵，這鬼地方，連個賣燒餅的都沒有。
    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裏閃過，他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駝鈴聲。
    地平線上，一個牽著駱駝的小老頭，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那駱駝背上，還馱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饢坑。
    小老頭看起來一臉迷茫，像是迷了路，看到米羅他們，頓時兩眼放光，跟看到了親人一樣。
    “哎呀！可算見到活人了！”老頭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話，激動地跑了過來，“兩位軍爺，我……我跟商隊走散了，在這沙子裏轉了兩天了！你們要不要吃饢？剛出爐的，還熱乎著呢！還有烤肉串！”
    米羅和阿魯迪巴對視了一眼。
    兩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飄向了阿魯迪巴肩上那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石碑。
    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要……要多少錢？”米羅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問。
    “錢？”小老頭愣了一下，隨即拚命擺手，“不要錢！不要錢！能遇到人就不錯了！兩位軍爺隨便吃，管夠！”
    半個時辰後，米羅嘴裏叼著一根羊肉串，手裏拿著一個熱騰騰的饢，感覺人生又美好了起來。
    那個迷路的小老頭，在送光了所有的食物後，千恩萬謝地朝著米羅“指點”的方向，牽著駱駝走了。
    “阿魯迪巴。”米羅含糊不清地開口。
    “嗯？”阿魯迪巴嘴裏塞滿了肉，正幸福地眯著眼。
    “我覺得……這事兒不對勁。”米羅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非常不對勁。”
    “這肉……有點鹹？”
    “我說的不是肉！”米羅差點被他噎死，“我說的是那個老頭！還有這塊破石頭！”
    他指了指旁邊那塊偽裝成普通石頭的“外掛”。
    “這太可怕了，阿魯迪巴。這比直接派十個黃金聖鬥士來攻打我們還要可怕。”米羅把手裏的肉串吃完，擦了擦嘴，“你想想，這東西要是送到了匈奴人手裏，會發生什麽？”
    “匈奴人想要鐵，他們挖地三尺，就能挖出一座露天鐵礦。”
    “他們想要馬，第二天就有幾千匹野生的汗血寶馬，排著隊跑到他們家門口，求著他們收留。”
    “他們想要一個能打的將軍，說不定部落裏哪個放羊的小子，摔了一跤，腦袋磕在石頭上，醒過來就變成了兵法宗師。”
    “這種敵人，你怎麽打？”米羅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寒意，“他們永遠不會犯錯，永遠都有好運氣。”
    “你布下天羅地網，他們腳下一滑，正好就從你唯一的漏洞裏鑽出去了。”
    “你集結十萬大軍，他們那邊就正好爆發一場瘟疫，不戰自潰。”
    “這根本不是戰爭，這是在跟老天爺耍賴。”
    阿魯迪巴也停下了咀嚼，他雖然腦子轉得慢，但也聽懂了米羅話裏的嚴重性。
    “那……那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把所有想跟我們耍賴的家夥，提前從牌桌上給踢下去！”米羅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好像有點明白陛下的想法了。”
    “他把整個大秦都給攪動起來，又是建高台，又是查鬼故事，根本不是在防守。”
    “他是在大掃除。”
    “把所有藏在犄角旮旯裏，所有不屬於這個世界，所有想暗中搞鬼的‘外掛’，全都給找出來。”
    “然後……”米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讓我們這些‘打更人’，挨個上門，把它們全都給砸了！”
    “砸了多可惜。”阿魯迪巴看著那塊石碑，小聲嘀咕，“我覺得……這東西要是送到我們聖域，也挺好的。”
    “以後誰想吃什麽，想一下就有了。”
    米羅愣住了。
    他看著阿魯迪巴那張憨厚又認真的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是啊，這麽好的東西，為什麽非要是敵人撿到呢？
    要是……要是我們自己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