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六波羅探題和右京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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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川家,特別是今川義真傭鐵炮這個技術產品,搞“加工業——礦石開采”和“加工業——農業”的剪刀差,對兩個盟友“坑蒙拐騙”,這是一種保留。
    幕府將軍足利義藤,對長尾景虎非常欣賞,在長尾景虎功勞的基礎上,在武家體係內,抬升府中長尾家家格,從越後守護代成為正兒八經的越後守護,並且支持長尾景虎在公卿朝廷體係中晉升為從四位下彈正忠,還讓長尾景虎在這次重返京都的行動中作為“新幕府軍”的領頭人。但是準備聯係上長尾景虎的準敵人北條家製衡,也是一種保留。
    說起來這也是室町幕府足利將軍家的常規操作了,本家進入京都鎮住關西,二兒子坐鎮鐮倉壓住阪東,再把足利一門禦屋形和跟著足利兩兄弟打天下的那部分鐮倉幕府禦家人撒向日本三島各地……
    在布置這個格局的時候,足利幕府本身因為實力偏弱,就是在玩平衡,對待親兄弟鐮倉公方、堂兄弟三管領、更遠的親戚一門禦屋形,都是“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的心態,既擔心對方作為幕府體係的中高層,對地方統治失效,又擔心他們實力太強,脫離幕府中央的控製。
    當然,除了三代將軍足利義滿以外,其他人玩這套平衡都或多或少有些玩脫,六代足利義教把自己給玩沒了,八代足利義政夫婦、兄弟差點把整個幕府玩沒了。
    足利義藤作為足利嫡流,對玩兒平衡的路徑依賴是與生俱來的,等他重開幕政,三好家控製幾內,把控製京都及附近莊園寺社的幕府給“包圍”——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保護”起來後,在更外圍要有能平衡三好家的力量,那些力量之間也要平衡……
    阪東要平衡,沿東海道各國要平衡,北陸要平衡,陰陽兩道乃至九州要平衡……隻有幕府展現出了讓他們平衡的能力,幕府才有存在的價值,才值得地方實力派討好,也隻有地方實力派們平衡了,幕府中央才有機會一點一點地積攢實力在他們討好中積攢實力,以待天時!
    回想著父親足利義晴的經驗總結,複盤著烏帽子親六角定賴的教誨,構思著日本三島的局勢,牛車裏的足利義藤心思比牛車上瓔珞流蘇還要紛繁複雜……
    辰時,足利義輝的車駕終於抵達京都。
    京都城下町之外,足利義藤走出牛車,他身著一襲“萌黃地五衣唐織”束帶,頭戴垂纓冠,腰間卻佩著實戰用的太刀“鬼丸國綱”。這一身裝束,既保留了公家的威儀,又彰顯了武家的氣魄。
    街道兩旁,三好家早已命人鋪設朱漆木板,沿途懸掛唐傘、幔幕,甚至調集了京都七十六家商戶,在路旁擺設香案,焚香迎駕。然而,義輝的目光卻始終冷峻——他知道,這些繁華景象,不過是三好家精心布置的戲台,而京都本身,想要真正振作
    “將軍大人,京都久違了。”三好長慶策馬上前,微微欠身,聲音恭敬,卻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
    知道對方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足利義藤並沒有發作,反而沉下了氣“三好修理大夫,請帶路!”接著再做回牛車,放下了牛車前麵的帷幕。
    “哼!”十河一存對足利義藤如此輕視自己兄長,感到十分不滿,正要發作,卻被來自三好長慶和長尾景虎的兩道目光盯住。
    注意到這個情況的十河一存方才收斂,他自然不是怕了長尾景虎,但是不想壞了兄長大事。
    三好長慶製止了弟弟之後,便真如將軍所說,調轉馬頭,帶著三好軍近衛武士作為前鋒帶路。
    巳時,二條禦所前,盛大的入城儀式正式開始。
    三好之虎命令下,先是和三好家關係較為親密的那部分京都附近寺社僧眾祈福,再是一百名身著茜色小直垂的童子,手持金箔,沿途拋灑,陽光下金光閃爍,宛如天降祥瑞。禦所正門前,十二丈高的朱漆鳥居巍然矗立,兩側立著三好家最精銳的騎馬武士,甲胄鮮紅如血,長槍如林。
    足利義藤下馬,緩步踏入禦所。他的每一步都沉穩有力,仿佛在無聲地宣告——即便淪為傀儡,他仍是征夷大將軍。
    禦所內早已備好盛宴。
    主殿中央,足利義藤的席位鋪著紫檀木案,上置金漆膳台,菜肴皆是最高規格——鯛魚膾、鶴羹、鬆露蒸飯,甚至連酒器都是唐物青瓷。然而,他隻是冷冷掃了一眼,並未動筷。
    三好長慶坐在將軍左側首席,往下手先是他的幾個兄弟,再是鬆永久秀等重臣。他舉杯高聲道:“今日將軍歸京,天下再歸正統,實乃萬民之幸!臣等願竭盡忠誠,輔佐將軍,再興幕府!”
    三好長慶麾下立馬應聲,對麵的幕臣、將軍被官們中的大部分人也不得不附和,少數人如前田利家,借飲酒遮擋住自己的憤怒,捏握拳頭的左手已經泛白發青;長尾景虎則開始細細觀察起對麵中高層將領武士們諸如手上的繭之類的習武的側麵證據,估算自己暴起的話,能殺幾人……
    【罷了,外圍三千對五千,內圈能否能平安帶將軍出去,也是難事……】長尾景虎暗自思忖。
    “卻不知三好修理大夫要如何輔佐予一人治理這天下武家呢?”足利義藤拿著酒杯,詢問道。
    三好長慶放下了酒杯,高聲說道“在下近年來頗為勞累,在下要去飯盛山城修養,無法直接輔佐將軍,可能要讓將軍殿樣失望了。”
    “哦?那可真是令人失望啊!”足利義藤的聲音壓住了興奮。
    三好長慶繼續說道“不過將軍殿下放心,雖然在下、二弟、四弟都需要修養,無法就在京都輔佐殿下,五弟年歲頗小,不能任事,但是三弟安宅右京大夫冬康,可以輔佐將軍殿下,調順右京!”
    “很好,很好!”足利義藤點頭,言語中卻是有點……懂得都懂。
    “啪!”角落裏的前田利家拍案而起,“三好大人是想讓安宅大人做你的六波羅探題嗎?”
    所謂“六波羅探題”是日本曆史上鐮倉幕府的一個官職。
    承久三年1221年)的承久之亂後,執權北條義時廢除京都守護一職,於京都六波羅六原)六波羅蜜寺的南北各設一個管理京都政務的機關“六波羅”,兼署監察朝廷公家。此官職原本隻稱為“六波羅”,鐮倉時代末期才開始加上佛教式“探題”的雅號,變成“六波羅探題”。
    總的來說,六波羅探題是在關東的鐮倉幕府架空在關西的天皇公卿朝廷的重要官職,而現在前田利家說的,就是因為留在京都的安宅冬康,明顯就是承擔了替三好政權監視幕府將軍足利義藤以及其下幕府政權的職責,是一個變種的“六波羅探題”!
    說起來也是慘,鐮倉幕府初期,幕府架空天皇,然後沒多久北條執權架空幕府將軍……室町幕府一開始就是在和後醍醐天皇的爭鬥,然後三代時徹底架空天皇,八代開始被三管四職架空,近期連管領都被管領的家臣架空,比著賽地套娃架空……
    從四位下修理大夫三好長慶沒有理會前田利家這種小卡拉米的憤怒,隻是對安宅冬康招了招手。
    安宅冬康得到示意後,讓人取來京都附近的輿圖,就在宴席中央鋪開,“將軍大人請看,京都附近有如下莊園沒有主人,或者已經逃亡。此次戰事,雙方傷殘無依賴者甚眾,在下想學習駿河,安排傷殘的足輕和足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