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武道雖凋零數十載，可宗門林立。而其中勢力最為龐大、底蘊最為深厚的，首推——道門。”
    夢絕顏的聲音愈發低沉。
    “道門傳承久遠，分支眾多，其中隱世不出的老怪物，絕非少數。而據絕顏所知，道門之中……便不乏‘悟道’境的強者存在。主人那些器物，對付凡蛻境或可奏效，但麵對能夠初步引動自身道韻、感知危險於毫厘、速度與反應遠超常理的‘悟道’境強者……效果恐將大打折扣，甚至難以命中。”
    她的話語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江離原本的設想上。
    這個世界頂層的個人偉力，其恐怖程度遠超他最初的想象。悟道境……那已是近乎非人的領域。
    可即便如此，他手中也就夢絕顏能拿得出手。
    一切似乎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但對江離來說，答案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他不是聖人，他有著無法割舍的私心。
    即便知道抽調夢絕顏可能導致東線乃至整個大夏防線出現難以預料的危機，甚至可能傾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去救他的女人和孩子。
    這份自私，他認了。
    “絕顏，”
    江離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給本王一個月時間，本王會想到辦法。”
    他沒有詢問，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
    這等於將鎮守國門的重任暫時拋下，將巨大的風險轉嫁給了整個大夏。
    夢絕顏靜靜地聽著，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或質疑。
    她仿佛早已洞悉江離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對於她而言，主人的意誌便是最高的準則，無需質疑，隻需執行。
    她相信江離！
    “是，絕顏領命。”
    她輕聲應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恭順。
    就在這時，江離忽然伸出手，強勢地將她攬入懷中。
    夢絕顏猝不及防，整個人撞進他堅實的胸膛，清冷的麵容上瞬間掠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和緊張所取代。
    鼻尖縈繞上江離身上特有的、帶著淡淡凜冽的氣息，她隻覺得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砰砰直跳。
    她看著江離緩緩貼近的俊朗麵容，看著他微抿的唇線，心中那壓抑已久的情愫如同潮水般洶湧而出。
    她期待這一刻，似乎已經期待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經成為一種深埋心底的執念。
    她滿足地、近乎虔誠地閉上那雙總是冰封的美眸，長睫微顫，準備沉淪在主人這難得的主動與親昵之中。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微微發燙，以及那從未有過的、因期待而生的輕微顫抖。
    然而，就在兩人的唇瓣即將觸碰的瞬間，江離卻猛地停了下來。
    夢絕顏疑惑地睜開眼，對上江離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絕顏，”
    江離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沙啞，卻又異常清晰。
    “我要你。”
    簡單的三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夢絕顏耳邊。
    她嬌軀猛地一顫，整張臉瞬間紅透，如同染上了最豔麗的晚霞。
    她下意識地羞赧萬分地低下腦袋，將額頭抵在江離的胸口，用細若蚊蚋、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嬌滴滴地應了一聲。
    “嗯……”
    這一聲回應，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愫和決絕的交付。
    可就在她心潮澎湃，以為夙願即將得償之際，江離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但是，”
    江離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要等一個月後。等你從雲州……平安歸來之後。”
    夢絕顏猛地抬頭，眼中的迷離和羞澀瞬間被錯愕和巨大的失落所取代。
    她冰雪聰明，如何能不明白江離的用意？
    這分明是用她最渴望的“獎賞”作為誘惑和枷鎖，逼她必須全力以赴、並且一定要完好無損的回來！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強行給她加上一道“必須歸來”的執念。
    縱使知道這是主人擔心她安危的計策，縱使明白這是主人變相的嗬護，可那股驟然從雲端跌落深淵的失落感，還是瞬間淹沒了她。
    如果……如果能在赴險之前，真正地將自己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交給江離，那即便真的遭遇不測，她也再無遺憾了……
    可是，江離連這點念想，都如此“殘忍”地給她設下了期限。
    她望著江離近在咫尺的、帶著強勢與不容拒絕的臉龐，心中百感交集，最終，那巨大的失落還是化為了更深的悸動與決意。
    她再次低下頭，聲音輕卻堅定。
    “絕顏……明白了。”
    夢絕顏領命，轉身欲離去。
    行至帳簾處，她的腳步卻微微一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回眸。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此刻盛滿了無需言說的擔憂——並非為了大夏防線，而是純粹為了江離自身的安危。
    江離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自嘲，卻又透著清醒與狡黠。
    “放心去吧，本王可沒那麽蠢。知道危險，本王自然會跑。就算丟盔棄甲，狼狽鼠竄，隻要保住性命，青山還在，就不怕沒柴燒，總有打回來的一天。”
    他這話，像是在自陳，更像是在點醒夢絕顏——任何時候，保全自身才是第一位的。
    果然，夢絕顏聞言，眼中最後一絲緊繃終於緩和下來。
    大夏防線守不住沒關係，隻要主人無恙便好。
    至於逃跑……她對風影衛這方麵能力還是有信心的。
    有了江離這番近乎“承諾”會優先自保的話，她不再猶豫，身影一閃，便如暗夜流光般消失在帳外。
    帳內重歸寂靜。
    冷靜下來的江離，卻並未感到輕鬆，反而陷入了另一種更深沉的沉思。
    從離開京城開始，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仿佛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悄無聲息地推動著一切。
    隨著他實力提升，到了這大夏邊關，這種感覺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烈。
    諸多事件接踵而至，時機巧合得令人心驚。
    三國聯軍的進犯、雲州的突變、乃至最早那毫無征兆被他自己意外打破的“出世境”禁忌……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還是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早已布好了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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