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淼淼雖有些不舍這容顏可能帶來的福利，但對江離的命令從不遲疑，立刻接過吞下，感受著臉部細微的變化。
    “進來。”
    江離沉聲道。
    帳簾掀開，一襲黑衣的夢絕顏邁步而入，她依舊是那副冷豔絕倫、不苟言笑的模樣，隻是眼底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風塵仆仆。
    “東線戰況如何？”
    江離直接問道，目光如炬。
    夢絕顏微微躬身。
    “回主人，東倭此番進犯已被擊退，損失慘重，短期內應無力再組織大規模進攻。隻是……”
    “隻是什麽？”
    “武禦凰肩胛中了一箭，傷勢無大礙，但需靜養些時日。”
    江離眉頭下意識一蹙。
    蕭芮寧又受傷了？這女人……總是衝在最前。
    他心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但麵上不顯，隻是將手中那份一直緊攥的情報遞了過去。
    “你看看這個。”
    夢絕顏雙手接過，目光快速掃過絹紙上的內容。
    她的表情平靜無波，眸中甚至沒有泛起一絲驚訝的漣漪。
    “你都知道？”
    江離捕捉到她這份異常的平靜，聲音陡然沉了下去。
    夢絕顏抬起眼，坦然承認。
    “預料之中。”
    她頓了頓，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那日，‘出世境’的禁忌被打破，絕顏便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平衡已被打破，暗處的眼睛……睜開了。”
    江離的眉頭越皺越緊。
    “既已預料，為何不提醒本王？”
    夢絕顏沉默了片刻，那雙總是冰封般的眸子裏，極快地掠過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擔憂，甚至有一絲……決絕？
    “其中牽扯甚大，幕後的力量……無比強大。”
    她緩緩吐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鈞重。
    “絕顏……不想主人過早擔憂，徒增煩擾。原本，絕顏是想自行處理妥當之後，再向主人稟明。”
    江離猛地一怔。
    他幾乎是第一次在夢絕顏這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如此嚴肅甚至堪稱沉重的神情。
    他太清楚夢絕顏的實力了，武道至尊，屹立於世間。
    能從她口中說出“無比強大”四個字，那絕非等閑，甚至可能意味著……遠超想象的恐怖。
    帳內的空氣仿佛都因她這句話而凝固了。
    然而，夢絕顏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驚雷，炸響在江離耳邊。
    “還有一事，或許主人還未可知。”
    夢絕顏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琉璃川她……已有孕在身。”
    轟——！
    江離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猛地從案後站起，帶倒了身後的椅子也渾然不覺。
    他死死盯著夢絕顏，聲音因極度震驚而有些發顫。
    “所以……你所說的不想讓本王擔心，是指這個？因為她有了身孕，而敵人又‘無比強大’？”
    夢絕顏緩緩低下了她總是高昂的頭顱，這個細微的動作卻比任何語言都更能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江離猛地一步上前，幾乎逼近到她麵前，聲音壓抑著風暴。
    “告訴本王，你是不是……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應對？”
    夢絕顏倏然單膝跪地，背脊挺得筆直，聲音斬釘截鐵。
    “絕顏有把握！”
    可江離看著跪在麵前的她，看著她低垂的眼睫，看著她那緊抿的、似乎隱藏了萬千情緒的唇瓣……
    電光火石間，他猛地想明白了！
    為何前日夜裏，一向冷靜自持的夢絕顏，會那般突兀地、近乎失態地主動獻上那個帶著決別意味的香吻！
    那不是情動，而是……
    一種預感到了極致危險、甚至可能無法歸來的……告別！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江離的腳底竄起，直衝頭頂，讓他四肢百骸都為之凍結。
    他看著跪在麵前，背脊挺直卻低垂著頭的夢絕顏，心中那點不快，終究化為了更複雜的情緒。
    他太了解她了，她永遠將自己這個主人置於最優先的位置，從不敢有半分忤逆，所做的一切，哪怕看似隱瞞，其核心也必然是為了他。
    這樣的夢絕顏，再要苛責，他確實下不去手。
    江離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放緩了些，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絕顏，起來說話。說說吧，雲州局勢，你究竟了解多少？”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帶著一絲不容輕視的傲然。
    “不要以為本王什麽都幫不上！你該知道，本王……還有些非常規的手段。”
    言外之意指的自然是火藥——那些超越此世理解的、來自另一個知識體係的造物。
    夢絕顏依言起身，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掙紮，似乎不忍言說，卻又不敢違抗命令。
    她沉默了片刻，才艱難地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仿佛承載著千鈞重壓。
    “主人既問，絕顏不敢再瞞。主人知道，出世境分九重，前三重為‘凡蛻’，中三重為‘悟道’，後三重為……‘聖韻’。此乃世間武者所能觸及的巔峰路徑，但……”
    她抬眼看向江離，眸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主人或許不知，武者一旦跨過‘凡蛻’三重境，真正踏入‘悟道’之境……便已經不能再完全用‘人’來形容了。就像那名字一般，那是一種生命層次的蛻變，對天地之道的感知和運用遠超凡蛻境，絕非單純的力量和速度疊加。‘凡蛻’、‘悟道’、‘聖韻’三大境界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絕非數量可以彌補。”
    江離目光微凝，靜靜聽著。
    他知道這個世界存在高深的武學，但如此清晰的境界劃分和本質闡述，還是第一次聽夢絕顏如此鄭重地道出。
    “至於‘聖韻’境……”
    夢絕顏的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縹緲的敬畏。
    “那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境界，玄之又玄，據說已近乎非人，能夠容顏永駐，不食人間煙火，能動用的力量匪夷所思。據絕顏所知，近百年內，也唯有……老主人，曾踏足過聖韻境之巔。”
    她話鋒一轉，回到了江離所說的“手段”。
    “主人手中那些……威力巨大、能開山裂石的神異之物，絕顏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其爆發之威，確實驚人，足以威脅甚至擊殺‘凡蛻境’的強者，但……這恐怕已是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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