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逐漸清晰，伴隨著某種輪子滾動的嘎吱聲，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推著清潔車的身影從教學樓的拐角處慢慢走了出來。
    來者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清潔工，臉上布滿了皺紋，帶著一種長年勞作後的倦容。
    清潔工推著車走近，一邊用手裏的掃帚戳了戳地麵上的垃圾，一邊嘟囔著抱怨：“這幫小兔崽子，又亂扔垃圾……”
    他渾濁的目光在厲刃鋒身上掃過，帶著疑惑。
    “老師，這麽晚還不走啊？”
    厲刃鋒心頭一跳，喉嚨裏的異物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刺激了一下，他強壓下咳嗽的衝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哦，有點東西落下了，回來找找。”
    他隨口編了個理由，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垃圾桶移開，落到清潔工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
    清潔工哦了一聲，沒有追問，自顧自地開始清掃附近的地麵，動作不緊不慢，顯然短時間內不會離開。
    厲刃鋒見狀，立刻打消了檢查垃圾桶的念頭，他肯定還要回圖書館，但光靠自己不行。
    有手機時，他曾經試著聯係過林隊和宋醫生，但不知什麽原因，這兩個人一直都沒接電話。
    所以，他唯一能找的人就隻有溫九。
    溫九說過今晚要去勇者網吧，網吧就在學校附近，想到這裏，厲刃鋒不再遲疑，喉嚨的不適感也催促著他盡快行動。
    他辨認了方向，迅速邁開腳步，朝著校門方向快步離去。
    夜色很快吞沒了他的身影。
    ……
    ……
    勇者網吧很好找。
    畢竟在黑幕包裹的世界裏，燈火通明的它十分顯眼。
    溫九坐在角落的一台電腦前，屏幕上依然全是關於“西城區怪談”的帖子。
    正看著，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抬頭向不遠處看去。
    厲刃鋒的身影有些突兀地出現在那片光亮裏，呼吸明顯不太平穩，額角似乎還帶著未幹的薄汗，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劇烈的奔跑。
    他銳利的眼神快速掃過網吧內部，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角落裏的溫九。
    沒有絲毫遲疑，厲刃鋒邁開長腿，快步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現在方便說話嗎？”
    到了跟前，他壓低了聲音，依舊是那句話。
    這是一個好習慣，溫九當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於是點頭：“方便，可以隨便說。”
    得到確認，厲刃鋒在他旁邊的空位落座。
    他目光掃過溫九電腦屏幕上密集的帖子，並未過多停留。
    隨即，他直入主題，將方才在圖書館遭遇兩頭“獅子”的驚險經曆，以及通訊設備遺失的情況，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
    聽到手機遺落，溫九神色微動，也將自己收到“被夢魘懷疑”提示的信息告知了對方。
    厲刃鋒眼神一凝，沉聲道：“如此看來，‘獅子’便是本場的夢魘，這一點，可以確定了。”
    誰知，溫九卻緩緩搖頭，否定了這個看似順理成章的推論。
    “厲隊，我感覺，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溫九迎著他的目光，神色嚴肅地說道：“結合我看到和聽到的，我現在有三個主要的擔心的點。”
    “第一點，關於夢魘的數量。”
    厲刃鋒微微皺眉：“你是覺得‘獅子’的數量太多，不像單一的夢魘？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有些恐懼世界的夢魘本身就以群體形式存在。”
    溫九解釋道：“我擔心的不是數量本身，而是這麽多‘獅子’，我們最終需要封印哪一個才能算是完成任務？
    通關目標要求我們找到【零號】並協同封印【夢魘】，這指向了一個特定的個體。”
    厲刃鋒思索道：“這倒不難，通常這類群體夢魘會有一個核心，類似首腦，或者存在某個最初的源頭，隻要找到它就行。
    目前來看，最可疑的就是唐婉。”
    “唐婉確實是一個關鍵點，”溫九表示認同，隨即話鋒一轉，“但別忘了，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你們之前抓到的那個‘幸存者’。”
    厲刃鋒愣了下：“他麽？可當時將我們卷入這個世界的不是唐婉嗎？”
    溫九輕輕歎了口氣：“那是因為我跟你說了唐婉的存在和她的能力。如果沒有這個信息，單憑你們被卷入世界這件事來看，那個近在咫尺的‘幸存者’，嫌疑是不是更大？
    而且，我們當時距離唐婉那麽遠，她真有能力隔空將你們精準地一同拉進來嗎？這能力未免太強了。”
    厲刃鋒臉色一沉，迅速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你的意思是……他也具備類似唐婉的能力，能夠將人拖入恐懼世界？”
    “可能性很大。”溫九點頭，“這樣一來，問題就複雜了，‘獅子’的源頭可能不止一個，或許我們需要同時找到他們才能解決問題，甚至可能存在更複雜的機製。”
    厲刃鋒沉默片刻，消化著這個信息，然後追問：“那第二個疑慮呢？”
    “成為‘獅子’和‘鹿’的觸發條件。”
    溫九指了指電腦屏幕上關於西城區食客嘔吐異物的帖子，“初步信息顯示，在特定地點食用了某種東西，可能會導致人變成‘鹿’，就像劉濤那樣。
    但‘獅子’呢？你們行動組的陳機學，他又是如何轉變成‘獅子’的？”
    厲刃鋒陷入了沉思，這確實是一個未解的謎團。
    溫九繼續說道：“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讓我擔心的是，如果成為‘獅子’的條件並不苛刻，甚至我們這些扮演者也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滿足條件而轉化……那後果會是什麽？”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厲刃鋒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變得極其凝重：“我們會自相殘殺。”
    “沒錯。”溫九的聲音低沉下來，“這是最壞的情況。我們現在完全不清楚，成為‘獅子’後，個體是否還能保持理智和自我意識，會不會被狩獵本能徹底控製。”
    短暫的沉默後，厲刃鋒抬眼：“第三點呢？”
    “她很奇怪。”
    “誰？”
    “唐婉。”
    “她哪裏奇怪？”
    溫九不太確定的道：“我用特殊道具看到她的時候，她給我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嗯？”
    “她好像……不是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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