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失神過後，王淵呆滯的看向被禁錮的陳北，長歎了一聲。
    “罷了，生於天地，還於天地...”
    這盤棋，太大，太可怕。
    他不可能掙脫，也不能掙脫。
    王淵下定決心做出了選擇。
    他雙手展開，身體緩緩騰空而起，身體綻放出明亮的光華。
    同一時間，從千裏之外的渝州城上空飛來無數道光芒，如一根根彩色的長線，飛越千裏江山匯聚到王淵身上。
    每一個人的頭頂都有一根彩線鏈接，他們卻沒有露出任何異色，好似沒有看到這一切。
    無數交織的五彩線條之中，隱隱約約出現了渝州城中每一位百姓的生平，從小到大，巨細無遺。
    這些線條交織纏繞著，在低空飛向王淵而去。
    當最後一絲光束線條匯聚到王淵身上，他果斷雙掌向下按壓，先前所有消失在他體內的線條通過他的雙手化為一道五彩光瀑，衝向地麵的陳北天靈蓋。
    ...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靜靜躺在鬆軟地麵的陳北眉心輕微一皺，似是有些痛苦。
    在其識海之中，一片黑暗，失去所有記憶的一絲意識冷淡的觀看著著眾生的一幕幕，表情不起絲毫波瀾。
    這一次的情況不同上次，獨屬於陳北的意識徹底被吞噬了，先有厲鬼，後有神性，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根本就無法接連撐住兩次不同能力的襲擊。
    因此眾生的記憶根本無法讓這絲冷淡的意識想起一切。
    如果不出意外，當所有百姓的記憶片段消失在腦海中，陳北依舊不會醒來。
    直到李慶之，張伯華等人的記憶裏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冷淡的意識這才有了一絲動搖。
    鬼盟見過陳北的人不在少數，這些人的記憶相互結合，拚湊出了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讓冷淡的意識鬆動了一些。
    因為他發現這個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往昔的記憶頃刻間湧入腦海，因此他的表情開始掙紮，痛苦了起來。
    ...
    王淵負手站在長達千裏，寬至數十裏深淵邊緣，吹著深淵下方湧上的冷冽狂風，眼神飄忽。
    察覺到身後不遠處陳北的異常，王淵目光恢複正常，頭也不回的說道：“記起來了嗎？”
    頭痛欲裂的陳北扶著頭坐起身來，聽到這聲朝思暮想的仇人聲音，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在棺材中沉睡了太久，一蘇醒就重見天日，他的記憶雜亂無比，眼睛也有些不適應，看東西眼花繚亂的，暫時還不清楚自己如今在哪裏。
    緩了片刻，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定格，他這才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所以自己不是在做夢嗎？
    陳北站起身來，茫然的掃視著周邊一覽無遺的廢土，絞盡腦汁都想不到自己身在何地。
    不對，這些泥土的痕跡很新，像是剛從地裏翻出來不久，周邊不遠的土坡周圍也堆滿了斷木，碎石。
    有些牆壁瓦片也露出在土地表麵。
    這裏就像是他前世某個大型的拆遷現場。
    當看到那一道延續千裏，深深的溝壑時，陳北心裏一緊，有種荒誕的感覺。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震撼了，跟前世他所看的科幻電影中的天災畫麵比起來，甚至猶有過之！
    那道溝壑如同天塹般橫跨在大地之上，寬度起碼有十幾公裏！
    而且...這天塹的長度簡直讓他心驚，向兩邊看去，根本就看不到頭！
    這長得誇張的深淵又不規則的向著四麵八方擴散出了許多岔溝。
    這片大地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會出現如此駭人一條如巨龍張牙舞爪的溝壑？？
    “這是哪？”陳北向著站在深淵邊緣的王淵問道。
    他語氣之所以如此平和，是因為認命了。
    在他看來，是王淵將他從棺材中挾持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而他的靈異物品全部不在身上，赤手空拳之下，他根本就沒有半點可能殺掉王淵。
    既然如此，還徒勞折騰個什麽，隻能認命了。
    王淵不殺他的原因，他想不到，隻知道自己沒有希望殺掉他了。
    背對著他的王淵道：“江南。”
    望著四周遍地倒塌的大山形成的廢墟，陳北相信了。
    “你想做什麽？”他接著問道。
    王淵一時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他轉過身子，麵朝著陳北。
    陳北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呈現著病態的白，像是受了重傷。
    這讓他心裏一動，盤算著如果現在出手，有多大的概率能趁虛而入。
    王淵深邃的目光似是看穿了他的內心，淡淡道：“我知道你想殺我，別急，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他的這番話，令陳北感到莫名其妙，不由警惕了起來。
    “你把我從棺材裏偷出來，到底想做什麽？”
    “偷？”王淵輕聲念叨著這個字，想要反駁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不重要了。
    隻見他用一種複雜且不理解的目光深深的盯著陳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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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憑他怎麽看，都沒能看出陳北有何不同之處。
    陳北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仿佛自己在渾身赤裸的任他打量一樣。
    他可不會相信王淵說的，會給自己機會殺掉他的話語。
    待王淵看夠了之後終於移開目光，望向了陳北的眼睛。
    “我知道你很恨我，可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整個人間在布局。”
    陳北沒有說話，隻是毫不避讓的跟他對視著，眼中譏諷與怒意不加掩飾。
    好一句為了整個人間布局。
    殺了他的師門，屠了他的勢力，更是將淨土鬼域中的數十萬百姓給送入厲鬼口中。
    這些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是怎麽敢如此坦然的說出這句話的？！
    王淵看到了他眼裏的憤怒，並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說著。
    “很多事情你一時半會無法理解很正常，看到我身後那道深淵了嗎？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到時你就會明白我的初衷是好是壞。”
    “當然，我並不否認我做的一切對你來說的確很不公平，可是我沒得選，正如你們道門解決厲鬼時，總會免不了有人犧牲，要麽是百姓，要麽是道士。”
    “而我做的事情大差不差，對你的不公也是為了解決厲鬼，隻是犧牲的人變成你而已，且我意圖解決的厲鬼，不是單獨一隻，是包含了整個人間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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