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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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瞳孔一震。
很快,她垂下眸思量其中的關係,身子控製不住的抖了起來。
“阿符…我…”
她張開嘴,想解釋些什麽。可事已至此,說什麽都顯得有些蒼白。
我曾無數次提醒過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無數次詢問過她,有沒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到最後,都沒換來一句真相。
所以,現在…再解釋什麽,都顯得有些太晚了。
“阿符…”
她抬起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睛,裏麵布滿如蜘蛛網一般的血絲,還有那化不開的愧疚。
“對不起…這次是我想的少了,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是我連累了咱媽…!
阿符,我來彌補,你不要怪我…”
她越說越激動,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清脆響亮。
‘啪’的一聲,在還沒散盡的靈堂裏格外刺耳,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浮起清晰的五指印。
大家都知道我們親如姐妹,不知為何事,在這個時間節點撕破了臉。
我心髒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
看著她臉上那刺目的紅痕,和眼中那幾乎要將自己溺斃的絕望自責。
我止住了上前去擁抱她的衝動。
傻丫頭。
我怎麽會怪你!
從歸藏樓掛起牌匾那日,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們倆會麵對今天這樣的情形。
有無數人,想要將這裏的分崩離析。
之所以開業那日,沒提前準備炮仗,正是因為我知道,日後的路必定坎坷。
所以,又有什麽好值得提前歡呼的?
我不認識蠱王,但從聽過他的種種事跡來看,也知他是一個自大,自負,將天地萬物都不放在眼裏,睚眥必報的毒蛇性子。
如果李茉莉和鄧寧一樣,拉來蠱王入夥。
那霽月這次為了替我出氣,給李茉莉下蠱,無疑是在挑釁他的威嚴。
他豈能不瘋狂報複?
霽月本是他的盤中餐,如今敢脫離他,甚至將他不放在眼裏,以他的地位和性格,是絕對不能善罷甘休的。
不過這也隻是個小小導火索罷了!
真正點燃炸藥桶的,還是有人故意要我媽死,不然就不會出現車禍事件。
所以,我又怎麽會去怪她?
她是那個無論我在哪,她就願意陪在哪的人。
是我們彼此分別有自己的思想,又願意為對方犧牲,來成全彼此的人。
是在這刀尖嗜血的地方,願意給彼此真心的人!
是除了血緣以外,最親的親人!
我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手,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才勉強壓下喉嚨裏翻湧的酸楚,還有幫她拭去眼淚的衝動。
不能心軟!
霽月留在我身邊,隻會成為下一個靶子!
她性子太直白,縱使蠱術再厲害,也架不住那些陰險毒辣的算計!
而且她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這個節點鬧翻讓她走,是最好的選擇。
一股冰冷的決絕,瞬間凍結了眼底最後一點溫度。
我故意揚聲,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
“滾開!”
我猛地轉身,動作牽扯到身下,疼得我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但我硬是撐住了。
聲音像淬了冰的利劍,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和暴躁,狠狠地砸向身邊的霽月。
霽月被我突然的爆發,還有這冰冷刺骨的兩個字驚呆了。
哭聲戛然而止。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裏全是茫然和受傷。
靈堂裏來吊唁的人,還有身邊的朋友們,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嗬斥嚇了一跳。
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裏淬滿了刻意偽裝出來的恨意和憤怒,“怪你?我當然怪你!要不是你自作主張,我媽豈會遭這種罪?!她死了都不得安生!霽月,你除了會惹禍還會什麽?!”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
“我…”
霽月嘴唇哆嗦著,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阿符,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夠了!”
我厲聲打斷她,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疲憊和厭煩。
“我給過你機會,也不想再聽你說的任何話!
我不想看見你!
帶著你的東西,滾!
滾出歸藏樓!
滾得越遠越好!
別讓我再看見你!”
‘歸藏樓’三個字,像最後的重錘,狠狠砸在霽月的心上。
這是我們倆在玄武城一點點打拚出來的地方,是我們共同的家。
現在,我要把她從這個家裏趕出去。
霽月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
她呆呆地看著我,眼神空洞得可怕。
過了好幾秒,那空洞裏才慢慢凝聚起巨大的,無法承受的悲傷和絕望。
“阿符…”
她掙紮著,用沾滿灰塵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破碎不堪。
“我們小時候不是說過…如果日後我走錯了路,你一定會拉我回來的…
如果我不聽…你就拿你的拐杖打我。
你怎麽打我,罵我都行…
但你別趕我走…
開歸藏樓之前,你不是和我說,這次讓我和你站在一起?
五毒蠱的事,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一個交代!
行嗎?”
我別過臉,不敢再去看她。
她見我不吭聲,繼續哀求道:“求你了…或者等咱媽下了葬…好不好?
你讓我送送她…送完她…我立刻就走!
我保證…隻要你看著我煩,那我就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礙眼了…行嗎…?”
她哭得撕心裂肺,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
她是那麽驕傲的人,此時卻卑微的懇求著最後一點憐憫。
所有人都過來勸我,冷靜。
姐妹之間吵架,別說太狠的話,有什麽事情都等葬禮結束再說。
我的心像是被放在滾油裏煎,疼得幾乎要炸開。
我死死咬著牙關,口腔裏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才沒讓那聲哽咽衝出來。
我猛地抽回被霽月攥住的衣角,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一下。
強迫自己轉過身,背對著她,聲音冷硬得像塊石頭,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現在!立刻!滾!”
“別讓我說第二遍!”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霽月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抽泣聲,像瀕死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