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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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殷寰那張不似活人的臉,疑惑著伸出手,接過那本沉重的冊子。
我翻開了第一頁。
上麵沒有文字。
隻有一幅畫。
周圍環境幽暗,卻能看得十分清楚,畫風古樸,線條卻異常傳神。
畫麵中,一個穿著黑袍的女子,站在一座高聳入雲,雲霧繚繞的祭壇邊緣。
狂風卷起她的衣裙和長發。
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微笑,張開雙臂,如同折翼的鳥。
祭壇下方,隱約可見幾個穿著古老祭司袍服,麵容模糊的人影,正對著她的方向,虔誠地跪拜著,仿佛在迎接某種神聖的獻祭。
這畫像是能自動在我腦袋裏形成影像一般。
我感覺很熟悉,但又能肯定自己從沒夢見過。
這種情況就類似…很多人會突然有一刻,去到哪個地方,聽到什麽話,或者在經曆什麽事,會突然感覺這一幕,自己曾經發生過一般的那種熟悉感。
第二頁。
畫風陡然變得陰森詭譎。
背景似乎是一座刻滿猙獰鬼麵的古墓深處。
那女子被數條粗大纏繞著詭異符文的青銅鎖鏈,死死捆縛在一個刻滿凶獸圖案的巨大邢柱上。
她的身體被鎖鏈勒得變形,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掙紮,嘴巴大張著,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尖嘯。
第三頁,第四頁,第五頁…
雷擊…自燃魂魄…天道絞殺…萬箭穿心…
每一頁,每一世,都是那個與我容顏相同的女子,穿著不同時代的服飾,以各種各樣慘烈到極致,匪夷所思的方式隕落。
而每一幅畫的角落或背景裏,都有一個穿著不同時代裝束,但神情或悲憫或驚恐或絕望的棺女身影。
她們的手中或身邊,總能看到一些與“棺”相關的工具或材料,木料、石鑿、刻刀、甚至…編織到一半的藤蔓。
七幅畫。
七種慘絕人寰的死法。
表達著慘烈到極致的死亡畫卷,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每一筆線條,每一抹血色,都透著一股子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熟悉感。
不是看客的驚懼,是親曆者的戰栗。
那些烈焰焚身的灼痛,青銅鎖鏈勒斷骨頭的窒息,寒潭冰棺凍裂魂魄的絕望…太真實了。
真實的我胃裏翻江倒海,冷汗瞬間濕透了裏衣。
“為什麽…?”
我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得像破鑼,手指死死摳著畫冊的邊緣,“每一世,她都要死得這麽…這麽慘?她到底犯了什麽錯?難道就這麽…不得好死?!”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我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無法理解的怨毒和恐懼。
殷寰站在那口流光溢彩的白玉棺旁,螢石幽綠的光映著她蒼白瘦削的臉,像一尊沒有生氣的蠟像。
她那雙古井般的黑眸,沉沉地看著我,那裏麵沒有答案,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不知道。”
她的聲音幹澀沙啞,像兩塊朽木在摩擦,“每一代棺女找到她時,她都正巧麵臨著死亡。
她們…隻是按祖訓,用盡畢生所學,為她收斂,為她製一口能暫時安放‘神軀’的棺槨。”
“可我感覺…你知道什麽,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石室四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我不知道。
你還記得我找到你的那日麽?
我找你時…你並無異樣。
我等了這麽多年,你依舊頑強的活著。
或許他真的做到了,他有在努力的護著你的命,改寫了你的結局。
這口棺…是我用這輩子攢下的所有陰德,所有靈力,一點點‘喂’出來的。
你死在裏麵,不是終點,而是…”
她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重生的契機。”
死?
重生?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目光死死鎖住那口晶瑩剔透,散發著不祥誘惑的白玉棺。
躺在裏麵?
死一次?
荒謬!
簡直太荒謬了!
如果能夠重生,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可…心底那股被無數慘烈死亡畫麵,勾起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探究欲,像毒藤一樣瘋狂滋長,纏繞著我的理智。
為什麽偏偏是我要經曆這些?
梵迦也…他那跨越萬年長河的守護,又是為何?
霽月、霍閑、不染…我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人,是緣?
還是劫?
我的命運…是不是早已被這該死的‘業力’寫好的劇本?!
巨大的茫然和一種被無形絲線操控的窒息感,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需要答案。
哪怕這答案,要用命去換!
我看向殷寰,眼神得像刀子,試圖從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挖出一絲破綻。
“可我憑什麽信你?
信這口棺材呢?
如果這是你布下的陷阱,我賭的可是命。”
殷寰迎著我審視的目光,臉上依舊沒有波瀾。
她緩緩抬起手,蒼白的手指指向牆上那張與我一般無二,卻空靈得不沾塵埃的臉。
“陷阱?”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符如因,你看看她,再看看你自己。
你們…本就是兩體一麵。
我毀了你,就是毀了她。
我若敢做出大逆不道毀你的事,若有日進了陰曹地府,祖上不會饒我。
我若是親手斷了這宿命,我殷家的‘點靈’之力就徹底消失在這世間了。”
她放下手,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
“你我之間,隻是交易而已。
你躺進去,或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解開你身上的謎團,也…可能解開我殷家傳承斷絕的困局。
當然,你也可能…徹底睡死在裏麵。
這個選擇權在你。”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聲音低了些,卻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坦誠。
“而且…你現在躺進去也不一定有用。
你身上目前沒有‘點靈’之力,這棺…不一定會為你開啟‘重生’的路。
我還沒找到原因,也舍不得…讓你現在就真死。”
舍不得?
這個詞從她嘴裏說出來,帶著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不是陷阱。
至少,不全是。
如她所說,我們之間是交易。
一場用命做賭注,去搏一個虛無縹緲答案的交易。
我死死盯著那口白玉棺。
棺蓋透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湧動。
再看向牆麵的畫,那平靜的表象下,埋葬著七次慘絕人寰的死亡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