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重走一遍來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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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輩子,遇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真的都是因果業力的感召。
可這一切糾纏不清的線頭,源頭在哪裏?!
賭了!
我走到今日,早就死上千千萬萬次了,難道還怕再死一次嗎?!
隻要能揪出那該死的源頭,把這操蛋的‘宿命’砸個稀巴爛!
“好。”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嘶啞,帶著一種斬斷後路的決絕,“殷寰,這交易,我做了。”
殷寰死水的眼眸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極快地閃了一下,快得抓不住。
她沒說話,隻是走到白玉棺旁,伸出蒼白的手,在那流光溢彩的棺蓋邊緣某個極其隱蔽的符文上,輕輕一點。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玉石共鳴的輕吟響起。
那看似渾然一體的晶瑩棺蓋,無聲平滑地向一側滑開了一道縫隙。
那氣息撲麵而來,鑽進鼻腔,帶著安撫力,卻又隱隱透著令人心悸的死亡召喚。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棺槨旁,看著裏麵那空出來仿佛量身定做的位置。
沒有猶豫。
我撐著棺沿,抬腿,翻身,躺了進去。
身下玉板冰涼絲滑,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觸感。
空間比想象中還要狹小逼仄,身體躺進去,幾乎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多餘的空隙。
那晶瑩的棺蓋,在我躺穩的瞬間,如同有生命般,無聲緩慢地滑回原位。
哢噠。
一聲輕響。
我與外麵徹底隔絕。
眼前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
不是夜晚的黑,是那種吞噬一切光,連自己的存在都仿佛要消融,純粹的虛無之暗。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我。
不隻是空氣稀薄,而是這狹小密閉的空間本身,仿佛帶著一種法則般的壓製力。
像無數隻冰冷沉重的手,從四麵八方死死地擠壓過來。
擠壓著我的胸腔,骨骼,擠壓著我每一寸皮膚!
“呃…”
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我本能地想要掙紮,想要推開這該死的棺蓋。
可身體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縛,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隻能被動地承受著,這越來越強烈的欲要將我碾碎成齏粉的恐怖壓力。
一股帶著滅頂之勢的瀕死感,如同漲潮的黑色海水,瞬間淹沒了我的意識。
就在我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刹那——
“轟——!!!”
仿佛宇宙初開的第一聲巨響!
無數破碎,帶著強烈情緒光怪陸離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星河,狂暴不容拒絕地衝進了我的腦海。
不再是之前看畫冊時的旁觀者視角,而是…親身經曆的視角一點點展開。
混沌初開,天地未定。
濁氣下沉,清氣上升,在模糊的邊界線上激烈地碰撞,湮滅。
我蜷縮母親的懷裏,她的名字叫羨姑,是那上古蛇祖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也是大長老們口中的叛族者。
她死在祭祀潭,受同族萬蛇噬心之刑。
他們說我血脈汙濁,我也並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但我擁有最高貴的金尾,又哪裏來的汙濁?
我娘臨死前說,“業障,好好活下去。”
她的皮膚,被鋪成了一條罪人路。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悲傷。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如洪荒畫卷中走出來的神,踉蹌爬去。
他很高大,穿著銀紋玄袍,他是蛇族的君上,我從出生到現在,僅遠遠見過幾次。
銀色的長發如同流淌的夜色,隨意披散。
他有一雙特別的眼睛,冰冷,漠然,高高在上,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不過是蜉蝣塵埃。
他周身散發著古老、強大、令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洪荒威壓。
僅僅是站在那裏,周圍的時空都仿佛變得粘稠、凝滯。
他第一次看向我的目光,冰冷的如同實質的探針,落在我這個渺小,肮髒,瀕臨死亡的小蛇身上。
那目光裏沒有憐憫,隻有一絲觀察到仇恨掙紮的興味。
興許是我的豪言壯誌,要殺了大祭司大長老,不自量力的樣子令他感興趣。
他收了我。
他很凶,很冷漠,從不會對我笑一笑。
為了讓我變強,他讓我爬毒山,毒瘴腐蝕著皮膚,劇痛鑽心。
無數色彩斑斕,形態猙獰的同族在嶙峋的怪石和巨大的蕨類植物間遊弋,冰冷滑膩的鱗片摩擦聲,令人毛骨悚然。
我像一隻螻蟻,恐懼到了極致,反而生出一股麻木的勇氣。
他讓我泡寒潭,如億萬根冰針,紮入皮膚,紮進骨髓,疼痛難忍。
他好像在打磨一把不太好的刀,但他就是要把它磨練成上品,從而獲得成就感。
我對他,是深入骨髓的敬畏,是仰望神隻般的虔誠,是將他從死亡邊緣帶回我的卑微。
他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這份敬畏和虔誠裏,悄然滋長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敢深究,隱秘的依戀。
直到那一天。
我殺了大祭司為母報仇,走上大祭司的位置,他親手為我戴冠。
跪在他麵前時,我在心裏問他,阿陰走到今日,你可還滿意?
很快,我便被打了臉。
祭祀台下以大長老為首,開始質疑我的能力,試圖讓他收回我的祭司之位。
這個祭司的位置本該是大長老的孫女,珞苧的。
珞苧的臉,令我感到有些熟悉。
他當眾殺了大長老的左右手,以儆效尤。
直到我摸到冠中那抹小字,‘以吾半鱗,護汝永年。業障焚天,吾自擔之。’
我才敢猜測…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有些位置?
在這艱難險阻的路上,你說我為了自保也好,真心也罷,我求他娶了我。
他答應了。
我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過,我是真心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
可我等來的不是他來娶我,而是大戰一觸即發。
蛇族內部,以激進派大長老為首的勢力,對三爺保守避世,甚至允許人族血脈傳承的做法極度不滿。
其實早已暗流洶湧,他勾結蛟族,衝突一觸即發。
他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足以顛覆三爺權威,甚至引動蛇祖之怒的契機。
大長老那雙渾濁卻閃爍著瘋狂算計的眼睛,早已盯上了祭壇上那顆溫養萬年的‘驪珠’,更盯上了我這個家族並不高貴的祭司。
他需要一個最慘烈,最能引發詛咒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