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偷來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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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什麽呢?\"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溜神的梵迦也。
    他回過神,伸手替我攏了攏外套領口,\"在想明天帶你去吃街尾的糖糕,那家店開了三十年了。\"
    我笑他俗,轉身趴在窗台上看雨。
    雨點打在河麵上,濺起一圈圈漣漪。
    對岸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光映在水裏,碎成一片晃動的金紅。
    \"梵迦也。\"我突然開口,\"你說我們要是一直住在這裏好不好?\"
    他走過來,從背後圈住我,下巴擱在我發頂:\"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是說一直。\"
    我特意強調,\"不用回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不用管那些麻煩事,就每天早上被鳥吵醒,晚上聽著雨聲睡覺,感覺很安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沒聽見。
    雨還在下,簷角的水滴答滴答地敲著石階,像在數著什麽。
    \"會有那麽一天的。\"
    他終於開口,聲音很輕,\"等我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完。\"
    我知道他說的是安慰我的話。
    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了,除了我的事情,他還是蛇家的三爺,是四象地的法王。
    哪是說放就能放的。
    就像我背包裏那部,永遠調在靜音模式的電話。
    我們都知道,它隨時可能響起,把我們從這短暫的安穩裏拽出去。
    但我沒戳破。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就像此刻他環在我腰間的手,緊得讓我心安就足夠了。
    晚上睡覺時,我又開始咳嗽,咳得停不下來。
    梵迦披衣下床,翻找止咳藥。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落在他側臉的輪廓上,把他平日裏冷硬的線條磨得柔和了些。
    \"張嘴。\"他把藥片遞到我嘴邊,又端來溫水。
    我含住藥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脈搏跳得很穩,隔著皮膚傳來,讓人踏實。
    \"梵迦也。\"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喜歡這裏,我們在這兒多待幾天好不好?\"
    他低頭,額頭抵著我的:\"好。\"
    \"那我們明天去逛集市?\"
    \"好。\"
    \"我想吃那家的臭豆腐,聞著臭的那種。\"
    \"...好。\"
    我笑起來,把臉埋進他懷裏。
    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是這潮濕的雨夜裏最好的安神香。
    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像是在說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沒有玄武城的腥風血雨,沒有命運的糾葛。
    隻有他,和我。
    白天,他穿著最簡單的棉麻襯衫,挽著袖子,笨手笨腳地跟我擠在狹窄的灶披間,試圖複刻從老板娘那兒學來的醃篤鮮。
    結果不是鹽放多了,就是筍切得比手指頭還粗。
    我笑得直不起腰。
    他黑著臉把‘失敗品’倒掉,拉著我去河邊小館子,點一桌子河鮮。
    看我吃得眉眼彎彎,他緊繃的嘴角才悄悄鬆下來。
    晚上,我們搬兩張竹躺椅到臨水的小露台上。
    秋夜的涼風帶著水汽和桂花的清香。
    他不說話,隻是握著我的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我掌心那道告陰狀時留下的疤。
    遠處有評彈聲傳來,咿咿呀呀地唱著才子佳人,月落烏啼。
    說到評彈,我想起了清平。
    原來她也是位故人。
    她倒是好耐心,在我身邊隱藏數年,最後隻為了騙我。
    她和我說,無論輪轉幾世,我最終都會害死梵迦也。
    正是這番話,才導致我決定和梵迦也分手。
    可在恢複的記憶裏,卻每次都是我因梵迦也而死。
    而那位似敵似友的故人,也隻是在用她的方式保護我罷了。
    她知曉我內心的薄弱,更懂得用什麽樣的方式,讓我知難而退。
    我靠在梵迦也的肩上,眼皮發沉,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覺得這偷來的浮生,安寧得像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我們偶爾也去趕集。
    擠在摩肩接踵的人潮裏,空氣裏混雜著油炸臭豆腐的霸道,糖炒栗子的甜膩,還有活魚活蝦的腥氣。
    他皺著眉,顯然不太習慣這種嘈雜混亂,但還是緊緊攥著我的手,像怕我被擠丟了。
    我在一個炸蘿卜絲餅的小攤前挪不動腳,眼巴巴地看著金黃酥脆的餅在油鍋裏翻滾。
    他二話不說,擠過去,用他那張冷臉和懾人的氣場成功‘嚇退’幾個想插隊的大媽,給我買了一個最大的。
    我捧著餅,燙得直吹氣,咬一口,外酥裏嫩,香得眯起眼。
    順手就把咬過一口的餅,遞到他嘴邊,“嚐嚐?可香了!”
    他愣了一下,看著那缺了一口油乎乎的餅,又看看我亮晶晶滿是期待的眼睛。
    最終,還是皺著眉,極其‘勉強’地低頭,就著我咬過的地方,小小地咬了一口。
    動作僵硬得像個第一次吃零食的孩子。
    “怎麽樣?” 我笑嘻嘻地問。
    他麵無表情地咀嚼著,喉結滾動了一下,吐出兩個字,“還行。”
    集市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
    叫賣的呦嗬聲、討價還價聲、孩子的嬉笑聲混在一起,這才是人間的煙火氣。
    \"放鬆點嘛。\"
    我拽著他的胳膊往人群裏鑽,\"你看那糖畫,像不像你書房裏擺的那個貔貅?\"
    他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嘴角彎了彎,\"不像,沒我的好看。\"
    我笑著白他眼。
    這人,什麽時候都不忘自誇。
    我們還買了桂花糕,吃了烤紅薯,又甜又糯。
    我還買了個草編的兔子,耳朵耷拉著,醜萌醜萌的,很可愛。
    每次梵迦也付錢的時候,總是很幹脆,他都拿最大的麵值遞給老板,然後擺擺手說不用找了。
    結果被我瞪了一眼,又乖乖把錢接了過來。
    \"財不露白,你懂不懂?\"我把錢塞進他口袋,\"在這種地方別太紮眼。\"
    他低頭看我,眼裏帶著笑意,\"你是怕紮眼?還是學會替你男人省錢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別過臉去看旁邊的皮影戲。
    這人總是這樣,情話張嘴就來,卻不知道每一句都像鉤子,勾得人心裏又酸又疼。
    傍晚的時候,古鎮裏燃起了篝火。
    穿著民族服飾的姑娘小夥,圍著篝火跳舞,鼓聲敲得人心頭發顫。
    有人來拉我們,梵迦本來想拒絕,卻被我一把拽了過去。
    \"跳嘛!\"我踩著鼓點亂晃,\"反正又沒人認識我們。\"
    他一開始還有點拘謹,後來被我帶得也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