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你要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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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腥的海風猛地灌進來,帶著清晨特有的涼意,吹得我睡裙緊貼在身上,頭發瞬間糊了一臉。
    我懶得管,任由發絲在眼前亂舞,視線有些茫然地投向遠處那片漸漸被晨曦染成淡金色的海平麵。
    手裏攥著的手機,屏幕頻頻亮起,沉甸甸的。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很輕,但每一步都踏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緊接著,一具溫熱堅實的胸膛貼上了我的後背,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暖意。
    他結實的手臂從後麵環過來,鬆鬆地圈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亂糟糟的發頂,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像砂紙磨過耳膜。
    “怎麽起這麽早?嗯?”
    他輕輕蹭了蹭我的頭發,“早餐想吃什麽?海鮮粥?好不好?”
    我將手機熄屏,沒說話。
    他手臂收得更緊,下巴擱在我肩窩,胡茬紮得我脖子發麻,“怎麽了?”
    “你要回去了嗎?”我啞聲問。
    他沉默了一下,\"有點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多久?\"我聲音有點發緊。
    \"很快。\"他將我轉過身來,捧住我的臉,\"最多三天,我就回來陪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總是幽深的眸子裏,此刻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有那麽一刻,我想說讓他別去。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們都不是能任性的人。
    \"好。\"
    他睫毛上還掛著晨光,我踮腳親他下巴上的胡茬,觸感紮人,像他這人一樣,骨子裏全是硬刺。
    “注意安全。\"
    他捉住我的手按在唇邊,吻得很輕,像怕碰碎什麽似的。
    “別瞎想,”他喉結動了動,“乖乖等我。”
    我沒再問。
    有些事不用戳破,就像我知道他深夜站在我現在這個位置,翻閱了很久的手機。
    就像他知道我也有自己的謀劃,隻是現在的我一直在忍。
    早餐時,他把海膽蒸蛋裏的薑絲細心的全部挑出來。
    我盯著他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在那記憶中,無論何時,他總是會這樣照顧我吃飯。
    難怪之前,他這個不會伺候人的人,給我剝蝦布菜,會做的那般自然。
    他把海膽放到我碗裏,提醒道:“快吃,涼了腥。”
    我送他到快艇上時,馬達聲震得我耳膜疼。
    他登船前回頭看我,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想纏上我的蛇。
    “晚上別去海邊。”
    “知道了,囉嗦。”
    我揮手時手在抖,卻故意笑得吊兒郎當,“趕緊走吧,別耽誤我找小哥哥一起戲水。”
    他眉頭皺了下,大步走回來捏我臉,力道不輕不重,正好能讓我感覺到疼。
    “私人海島哪來的小哥哥?”
    我撇嘴,表示自己有的是辦法。
    “安分點。”他說。
    快艇開遠時,我還站在碼頭。
    等那抹白色縮成個點,我摸出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是梵迦也睡著了,我偷偷在他額頭上畫了個小烏龜。
    他居然沒醒,隻是皺了皺眉,伸手把我摟得更緊。
    “傻子。”我小聲罵了句,把照片設成新的鎖屏壁紙。
    瞬間,幾十條未讀消息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符般瘋狂炸響。
    嗡嗡嗡地震得我手心發麻。
    我點開。
    王徽音的頭像在瘋狂跳動,一連串的消息帶著焦慮撲麵而來。
    我從下往上瀏覽。
    「師父,聽說今年的蠱王大會要在玄武城舉辦,你會回來嗎?」
    「師父,你現在安全嗎?我有點擔心你!」
    「最近有好多人來家裏找你…我都找個借口打發了!」
    「師父,兩位師叔今天在咱們家幹起來了!我很害怕!」
    「師父,你不會不要徽音了吧?」
    …
    關珊的消息則更直接,帶著她一貫的冷靜和情報網的精準。
    「如因,有人在大量收購‘龍血砂’和‘斷魂木’,都是至陽至剛,專門克製蛇和一些屬陰邪的東西。數量很大,不像私人收藏。」
    「收購方很隱蔽,但尾巴掃到了一條暗線,指向性很強。」
    「溫伯謙將我店裏的斬蛇劍買走了!四象地不讓碰蛇,不知道他買這些東西做什麽?」
    「你要小心點。風暴要來了。」
    霍閑發的更多,大部分都是質問我去哪了,讓我立刻趕緊滾回去。
    我都懶得看。
    不過再往上翻翻,在王徽音說他和不染打架的同一天,他發了一條,「師父和祖師爺我來接,不染終究是商人,隻會以利為先!」
    「嘴上說不想要熔河,最後還是回到人家手裏,我就不明白了!他為什麽要和你搶!」
    一條條,一句句,像細密的針,紮進我的神經。
    最後。
    是霽月的頭像。
    她隻發來了一張圖片。
    圖片是在一座雲霧繚繞,山勢險峻如龍脊的山巔拍的。
    光線很暗,似乎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畫麵中央,霽月背對著鏡頭,站在嶙峋的怪石上。
    她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勁裝,勾勒出纖細卻充滿力量感的線條。
    長發被山風吹得狂舞。
    而她的脊椎部位,透過薄薄的衣料,赫然透出一種…玉質般的森然白光。
    那白光並非均勻一片,而是清晰地勾勒出一節節脊椎骨的形狀。
    每一節骨節都仿佛蘊含著洪荒巨獸般恐怖力量的氣息。
    整條脊椎,像一條沉睡的隨時會蘇醒的蛇。
    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蛇王蠱。
    她成了!
    圖片下麵,緊跟著一條簡短的消息,發送時間是今天淩晨。
    「阿符,等我。」
    我捏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那個盤踞在西南蠱穀,蟬聯蠱王之位十幾年的老怪物。
    手段詭譎狠辣,深不可測。
    為了維持他那看似‘公平’的統治,每隔五年搞一次所謂的‘換屆盛會’,美其名曰歡迎新人來挑戰。
    可那些挑戰者…不是被他的本命蠱啃噬得屍骨無存,就是被種下生不如死的蠱毒,成了他藥田裏的活肥料。
    近些年,早已無人敢去觸這個黴頭。
    霽月…她要去了。
    我媽葬禮那日,我當眾和她翻臉,讓她滾,逼她離開歸藏樓…
    我這麽做,就是為了這一刻。
    我要讓所有人都以為,霽月被我厭棄,被趕走,心灰意冷,不足為慮!
    我要讓那個眼高於頂,掌控欲極強的老蠱王,對這樣一個‘失意落魄’,對他毫無威脅的手下敗將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