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雜物間銘牌的房間內空無一物。
    慘白的燈光下，十名學生或坐或站，氣氛凝重。
    李晨靠在牆角，目光掃過眾人，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異常。蔣祁則站在中央，雙手抱胸，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說說看，你們都是怎麽想的？”
    來自鷹揚一中的陸明輝說道：“我剛才聽人提到‘自由之翼’……那是什麽？”
    蔣祁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譏諷：“你連自由之翼都不知道？虧你還是一中出來的，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名叫林曉雨的女生遲疑的問道：“自由之翼……是某種組織嗎？”
    蔣祁輕蔑的說道：“準確的說是一群張口自由、閉口民主，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陸明輝說道：“你的意思是，程誌遠是那個組織的人？可他為什麽……”
    蔣祁打斷他，說道：“不止程誌遠，還有童小琴。”
    有人驚訝道：“小琴？不會吧？”
    “她沒出現在這裏，已經說明問題了。”蔣祁說著反問道：“不然你們以為最初的爆炸是哪兒來的？”
    陸明輝反駁道：“也不排除外部襲擊。”
    “你當預警係統是擺設嗎？除非超距打擊——不，沒有除非，真遭遇那種打擊，我們早就化身宇宙塵埃了。我現在就很好奇，童小琴做了什麽？”
    蔣祁說著，挑眉看向李晨。
    李晨言簡意賅的回答道：“超距通訊係統。”
    “何以見得？”
    “根據運輸艦管理條例，超距通訊係統必須保持長啟狀態，而出於節能的考慮，在非戰時，艦船內部通訊和廣播，默許共用通訊係統的算力。爆炸發生後，廣播短時間內發生過中斷，徐教官第一時間也未能與上級取得聯絡。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損失情況。”
    蔣祁一語道破：“我家老子還沒打電話過來，看來情況不樂觀。”
    陸明輝忍不住問道：“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難不成是衝著我們來的？”
    蔣祁不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陸明輝被他傲慢的態度搞得火大：“難不成是衝你來的？”
    蔣祁不理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據說自由之翼的背後金主是魚翔號上的大資本家，兩艦關係惡化，也與此有關。你們要學會格局打開，從戰略視角看問題。”
    一個男生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這次襲擊是魚翔號安排的？”
    “怎麽可能。交流生活動本就是魚翔號倡導之下開展的，為的就是改善雙邊關係，你說他們策劃攻擊，圖什麽？”
    男生反駁道：“資本家又不是鐵板一塊，也不排除有人不讚同改善關係。”
    “資本家不是鐵板一塊，但是資本圖利，鷹擊號那麽大的市場，誰不想來咬一口？資本家的做事方法是我吃不著，也不讓你吃，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把盤子砸掉。”
    李晨忍不住開口了。
    “很顯然，是自由之翼不希望兩艦和解。不過，”他聳肩道，“我不認為我們能起多大作用就是了。”
    陸明輝說道：“是不是扯遠了，你們說童小琴破壞了超距通訊係統，她怎麽可能做得到？”
    過了好一會兒，蔣祁看向李晨：“李晨，你覺得呢？”
    李晨嘴裏吐出兩個字：“內鬼。”
    此言一出，除了蔣祁，餘人紛紛色變。
    張浩猶豫了一下，說道：“也就是說，船上可能還有他們的同夥？”
    蔣祁似笑非笑的掃著眾人，視線最終落在李晨身上：“也許就在我們中間也說不定。”
    李晨皺眉，說道：“程誌遠的舉動不像是臨時起意……你們誰還記得，是誰提出要參觀機甲的？”
    蔣祁聞言，笑容一僵，答道：“是我。”
    此言一出，眾人皆沉默。
    如果說誰最不可能是內鬼，那毫無疑問是蔣祁。
    他圖啥啊。
    似乎是急於找個台階下，蔣祁將矛頭指向李晨。
    “你一個人留在客艙的時候，做了什麽？”
    “睡覺？”
    “隻是睡覺？”
    “不然呢？”
    “姑且當你是在睡覺，睡醒以後呢？你怎麽知道我們去了裝備庫？”
    “童小琴告訴我的。”
    蔣祁一副你終於露出馬腳的表情。
    “所以說，你先是配合童小琴做了什麽，然後為了避免程誌遠行動失敗，你又趕到裝備庫接應。”
    “等等。”李晨打斷他。“我和童小琴隻打了一個照麵，時間上就不滿足條件。至於去裝備庫，我可沒做多餘的事。”
    “我記得童小琴剛走不久，李晨就來了。”一個男生說了句公道話。
    陸明輝緊跟著說道：“然而不能排除他遇到童小琴之前做過什麽。”
    他說著看向蔣祁。
    蔣祁接著他的話道：“至於在裝備庫，你是看到程誌遠已經行動，才沒有選擇暴露自己。”
    李晨反駁：“不對，你們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行動建立在情報基礎上，我哪有可能接觸到飛船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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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明輝反問：“你覺得，我們當中誰最了解飛船構造？”
    眾人的視線很快匯聚到蔣祁身上。
    得，又繞回來了。
    蔣祁氣結，怒道：“陸明輝，你什麽意思？”
    陸明輝攤手：“我隻是就事論事。”
    “哼！清者自清，內鬼最好小心藏好，不然遲早露出狐狸尾巴！”
    ……
    雜物間隔壁。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
    副官看著監控中的畫麵，畫麵中赫然是雜物間中的情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整著監控視角，過了一會兒，開口道：“把那個叫李晨的帶過來。”
    “長官，你懷疑他有問題？”
    “執行命令！”
    “是！”
    ……
    “李晨？”
    “是。”
    “坐。”
    “這是什麽？”
    副官將金屬盒子丟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
    “報告長官，是收音機。”
    “收音機？我怎麽沒見過這種款式？”
    “是……是我自己改裝的。”
    學生們在被收監前，已經被搜過身，那時候李晨就知道，這個收音機肯定要給自己惹大麻煩。
    “沒看出來，你動手能力還挺強。不過也不奇怪，你的文化課這麽好，理論功底想必很紮實。”
    李晨不吭聲。多說多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讓李晨意外的是，對方沒有在收音機的問題上過多糾纏。
    副官示意下屬。
    “拿去讓技術人員檢查一下。”
    “是。”
    其中一人應聲而去，房間內隻剩下李晨、副官和一位警衛員。
    副官開門見山道：“飛船的超距通訊係統遭到了破壞。”
    “什麽？”李晨茫然道。
    “不要裝傻了，你們剛才不是分析出來了嗎？”副官突然話鋒一轉：“你有能力修好嗎？”
    李晨聞言一怔，苦笑道：“報告長官，你太高看我了。”
    “也是，你要是有那個本事，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副官笑了笑。
    “放輕鬆，我找你來，是因為你和蔣祁同為鷹揚二中的學生，你對他怎麽看？”
    李晨聽出話外之音，略一思索，斬釘截鐵道：“蔣祁不可能背叛組織。”
    “哦？你這回答倒是讓我意外，你們的關係貌似不太好？”
    “我和蔣祁確實不對付，但我相信他是講原則的。”
    李晨組織著語言，說道：“以他的家世背景，明明可以去條件更好的鷹揚一中的。”
    副官說道：“但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有熟悉飛船構造的先天條件，有籠絡他人的資本，自身能力過硬，況且參觀裝備庫也是他提出來的，很難不讓人懷疑。”
    李晨搖頭，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他沒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況且……”
    李晨略一猶豫，說道：“二中的圖書館中是有戰艦方麵資料的，我也多少看過一些。”
    副官饒有興致。
    “然後？”
    “資料和實物終究是兩回事。”
    “是啊，不過有他父親那層關係，他接觸飛船的機會想必不少。你想想看，他怎麽知道飛船上搭載了新型機甲？”
    李晨不語。
    副官見狀，擺手道：“一切隻是猜測。艦長懷疑有內鬼，我自然要調查清楚，你不需要想太多，去吧，順便把陸明輝叫來。”
    ……
    李晨返回雜物間，通知陸明輝出去，而後回到牆角閉目養神。
    眾人見狀，打消了打聽情況的念頭。
    隨後，學生們陸陸續續被叫出去談話，回來後都沉默不語，房間內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隻有蔣祁自始至終沒有被傳喚，以至於解除監禁時，眾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
    ……
    艦長室。
    “你懷疑這個叫蔣祁的有問題？”
    艦長看著調查結果，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麵。
    副官斟酌著答道：“根據當前線索，他的嫌疑最大。”
    “他的父親是蔣建勳中將。”
    “聽說他們父子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兒子想革老子的命？”
    艦長笑了笑，轉而問道：“解除監禁了？”
    “是的。畢竟沒有切實證據，總不好一直關著。請艦長放心，我會安排人盯緊他們，就算真有問題，也不會讓敵人有機可乘。”
    “引蛇出洞嗎？可以。”
    艦長表示認同，接著又問：“那個李晨的父親是李遠山？”
    “是。”
    “你有沒有問他能不能修好通訊係統？”
    “他隻是個孩子。”
    “可不要小看現在的孩子。”
    艦長笑道：“我對這小子挺感興趣，你通知他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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