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電話連接了大洋彼岸的兩端，現在是晚上10點，在世界的另一麵該是陽光大好的早晨。
    “昂熱校長……”古德裏安吞了吞唾沫有些艱難的說。
    “古德裏安教授，我剛泡了一盞武夷山的大紅袍，我喜歡這種濃鬱的茶香味，能讓我想起那個擁有大好風光的國家。我還想到了你，然後你就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放在茶幾上打開了免提，老人帶著些沙啞爽朗的聲音響起，他的話語柔和，似乎真的能嗅到茶香味。
    江一想，這位校長應該是位優雅的人，據古德裏安說，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已經超過100歲，很難想象那麽老的人該如何優雅。
    可如果真的有，他想該是西裝筆挺連一條褶皺都沒有，穿著意大利技藝最好的鞋匠做出的皮鞋，目光炯炯，滿頭的銀發用發膠整理的一絲不苟。
    像是羅曼尼.康帝酒莊地窖裏最醇香濃厚的葡萄紅酒。
    “校長，我……失敗了。”
    古德裏安艱難的說，他看看江一又看看電話，蒼老的臉上竟然有著委屈的意味，活像一個闖了禍被叫家長的學生。
    “失敗？”昂熱驚訝的說，電話那頭還有瓷器落下的聲音，似乎是震驚的茶都沒有喝，“你沒有告訴江一嗎？”
    “說了，我全部都說了。”古德裏安肯定道。
    “你說了什麽？”昂熱好奇的說。
    “我們的學校、混血種世界觀和使命以及對江一血統的評判。”古德裏安老老實實的說道。
    江一麵無表情，這副模樣更是讓古德裏安看不透，不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麽。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接著便是陣無奈的笑聲，昂熱是邊笑邊拍大腿，電話這頭的三人都能聽到茶桌震動的聲音，那盞好茶真的不會散嗎？
    “我的教授，這些的確該說，可你沒有說到點子上——江一在嗎？”
    “我在。”江一有禮貌的回答道。
    “既然教授沒有說那就由我來說吧。”昂熱的聲音柔和，一位老紳士就該這樣。
    “對你的招生是由我直接下達的，卡塞爾的校園環境你應該滿意吧？”
    “貴校的環境很好，我很滿意……”江一點點頭，這是他見過最夢幻的校園，國內任何一所都比不上。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打算多建點你家鄉那邊的建築呢！”
    這番話讓古德裏安和緹希婭目瞪口呆，連江一都有些驚訝，連忙搖頭，“不用做到那樣校長，你們這裏太好了，好到……”
    “好到覺得這裏都是優異的人，你在這裏根本不出眾？不用擔心，你是我近百年來見到最優秀的學生，哪怕是卡塞爾你也會是最頂尖的！”
    “還記得短信裏的美元的獎學金嗎？”
    提到這江一悄然挺直了後背，神情也變得專注，聚精會神的聽著昂熱的話。
    “這個獎學金還是太低，我打算把它翻一倍，以我昂熱的名義向你承諾，入學後便會有美元的獎學金撥款，另一筆則在學年結束的時候發放。”
    “往後你的一切費用都由學院承擔，不必擔心金錢的問題，我們會給每位學生發放黑卡，裏麵有一定額度可以在世界任何角落使用。”
    緹希婭注意到江一的眼睛竟然有些發亮，眼中的期盼比先前更盛，獎學金和黑卡竟然比使命更重要？她難以理解。
    作為雅利安和日本混血貴族的她當然不能理解，江一這個孤苦窮困的小孩的苦惱。
    是啊，這就是江一拒絕的關鍵。
    他需要錢，需要獎學金。他連去到芝加哥的機票錢都沒有又何談屠龍，他能在國內選擇任何一所學校，並且有信心得到獎學金。
    可卡塞爾不一樣，那裏都是怪物，自己的能力是複製，誰又知道沒人比自己更好呢？
    也許自己在那並不出眾，所謂的獎學金都是一紙空談。要是自己被拋棄，在陌生的國家裏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他是個孤兒，考慮的事情自然比別人要多，要是連飯都吃不飽還談論夢想不是瞎扯淡麽？
    “說完這個我們再談談別的吧。”昂熱的語氣裏帶著些笑意。
    “每個人都說混血種的使命是屠龍，可你知道，當然我發現自己的特殊之後，我做了什麽嗎？”
    古德裏安和緹希婭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昂熱的過去，平時在學校裏想見他一麵都難。
    昂熱安靜了好久，似乎是要把幾人的期待積攢到最大。
    “我在那座小城裏偷了一整年的麵包！因為我很快沒人能發現我，全城的麵包我都吃過，他們還以為是靈異事件！”
    說出這話老紳士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段時間裏對我來說，什麽使命、屠龍都是狗屁，我餓啊！我隻想吃飽飯，我活的那麽慘，世界毀滅跟我有什麽關係？”
    昂熱說到這裏停了幾秒，再次開口時聲音裏的笑意已經沒了，蒼老而沙啞，像是泛黃的交卷在錄像機裏轉動，發出的都是時光摩擦的聲音
    “可是後來，我又覺得屠龍是我的使命。因為我見過很多人，遇到很多事，最終確定我的未來要做什麽。”
    “江一，我不會妄斷你的未來。我隻能告訴你，混血種的世界是更加真實的世界，將會顛覆你一切的認知。
    你會走得更遠、見到更多，再去想自己要成為怎樣的人。”
    昂熱的話到這裏就結束了，隻是一個承諾，一小段回憶卻像是場慷慨激昂的演講把電話這頭的三位聽客全都震住。
    隻有受過苦的人才知道受苦的人想要什麽，昂熱的話打動了江一，少年陷入漫長的沉默。
    這副模樣讓古德裏安和緹希婭紛紛屏住呼吸，薑果然是老的辣，他們說不動的江一，校長一出馬便讓對方變得猶豫。
    好久，江一淡漠的臉上罕見的露出笑容，那是真心實意的微笑，現在看來混血種的世界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混亂和頭疼。
    “可以幫我把門修好嗎？”江一向古德裏安問道。
    “教授，教授！”緹希婭用手肘了肘古德裏安的後背。
    這個老頭還沉浸在昂熱的故事裏，大概也想到了自己的過去，眼裏竟然還有些閃爍的淚光？
    現在是懷念的時候嗎？你的超a級學生已經被打動，還不趕快把他收入麾下！
    古德裏安回過神來，隨後便是欣喜若狂，“當然可以！”
    別說是修門了，就算你說要把房間整個翻新，隻要答應加入卡塞爾我們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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