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冬末的夜裏寒風吹卷著刮過窗戶，些許明亮的光灑落在床上。
    江一躺在床上擺弄著那台嶄新的iphone，答應入學卡塞爾後，這部手機也就正式屬於他。
    江一下了個qq，網名叫做“one”就是一，這個名字是在福利院時他自己取的，因為他從來都是獨自一人。
    在網絡刷新後一大串的信息跳了出來，江一立即就看到幾分鍾前有人給自己留言。
    “搞什麽，白天和晚上去找你的時候都不在，你不會失蹤了吧？”
    “看到速回！”
    發信息的人名字叫做“夕陽的刻痕”，頭像是個短發嬌俏的小蘿莉照片，這可不是女生而是某個蔫壞的小子拿來哄騙堂弟的小號。
    “我有事。”
    “你也在網吧？”夕陽的刻痕很快回應，網吧裏某個小子抬頭觀望四周。
    “我不在，這是我的手機。”江一回答他。
    那邊發來感歎的話，“可以啊，你發達了！
    “你還敢去網吧，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嗎？”
    在對待熟悉的人時江一的話就會多些，那張冰山臉隻是他對自己的保護。
    認識的久了就會發現江一便是標準的外冷內熱，但那麽久過去也隻有一個人發現過。
    “想到高考我就有點緊張，隻能去網吧坐會。”
    夕陽的刻痕剛被訓一句，那股子衰勁立即散發開來，讓人能聯想到此時的他大概把頭也低下來了。
    “江一，我聽說這次小天女可是氣場全開，爭取一口氣把你拿下。”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江一愣了下，想起蘇曉檣邀請自己時是那麽堅定，甚至願意改變聚餐的時間。
    想必在小天女的眼裏，自己就是這場聚餐的主菜吧。
    “我要走了，出國去上大學。所有的情況都談好了，那邊挺適合我的。”
    夕陽的刻痕忽然怔住，好半天都沒有繼續回複，“怎麽那麽突然，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總之我真的得走，明天中午的飛機。”
    “嗨，這是好事啊！那些出國留學回來的個個都是精英，被人爭著搶著要。”
    話是這樣說，可屏幕這頭的小子連眉毛都耷拉下來，他點點鼠標有些不知所措。
    好兄弟出國留學他當然高興，可江一走了，誰還願意跟他在路邊散步的時候踢石頭，網吧通宵的時候一人一口營養快線？
    “小天女知道得哭昏過去，煮熟的鴨子都飛了。真的不去嗎，她對你挺好的。”
    衰小子敲著鍵盤打算用其他話題來緩解心裏的不舍。
    江一看著這句話怔怔失神。
    學校裏追江一的女生很多，有的把喜歡藏在心裏，隻在沒人的時候往抽屜裏塞進一封粉色的愛心情書。
    有的則是明目張膽，跑到江一的跟前霸氣的說，“你是老娘未來的男朋友，老娘一定要把你追到！”
    蘇曉檣就是後者，連續三年的凶猛攻勢宛如翻湧的海浪衝刷著江一這塊冥頑不靈的礁石。
    蘇曉檣對他很好，江一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能把女孩獨自留在那裏。
    那就不再是遺憾，而是心頭上永恒的傷疤。
    起碼也該告個別吧。
    ……
    蘇曉檣站在酒樓的屋簷底，這是家老招牌，連建築都是仿明代的酒樓，飛簷邊上雕刻出鳥獸，就和她一樣眺望著遠方。
    天空飄下了朦朦朧朧的細雨，街道上彌漫開一層霧氣，來往的人撐起了傘將自己隔離在不同的世界裏。
    今天的蘇曉檣可謂是氣場全開。
    burberry的黑色風衣，dior的長筒靴，一雙腿在修身褲的包裹下顯得筆直，淺棕色的條紋圍巾裹住脖子，散開的長發間銀色三葉草耳墜輕輕搖曳。
    她的臉上化了淡妝，少了份稚嫩多了份感性，論起顏值女孩就是校花級別，那股子女王氣場更是把全班的女生壓的抬不起頭。
    蘇曉檣很滿意自己今天的裝扮，可漸漸的她便高興不起來。
    因為今天的主角一直沒到，她問了路明非，可對方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清楚，搞得她有些惱火，惆悵若失的感覺在心底誕生。
    你就是美成仙女，想見的人沒來又該給誰看去？
    忽地蘇曉檣的目光明亮，遠處撐著把黑傘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還是那樣平靜漠然，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愣神幾秒。
    被老娘驚豔到了吧？
    蘇曉檣在心裏暗戳戳的高興。
    今天江一難得沒穿校服，換了身休閑棒球服，踏著運動鞋。
    “我來晚了。”江一走到蘇曉檣跟前。
    懷春少女的心思最難遮掩，喜悅的心情明擺在臉上，蘇曉檣挽起鬢角的發絲。
    “我也是剛到不久，想等等你，沒想到就出現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江一沒有行動，他今天來到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與自己過去十七年的人生告別。
    “我不進去了，今天聚餐大家都應該開心點，進去說那些消息不好。”
    “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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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出國留學了，事情都已經談好，今天中午的飛機。”江一說的很慢，他並不是真的冰冷，也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就很讓人難過。
    蘇曉檣徹底愣住了，喜悅和悲傷轉換的那麽快，她的嘴角抽搐露出苦澀的笑容，“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不知道……”
    “所以我今天來就是專門告訴你的。”江一盯著女孩的眼睛說。
    “為什麽呢，我們又沒什麽關係。”巨大的落差讓蘇曉檣的聲音都在顫。
    “因為你對我很好，蘇曉檣。所以我想來和你告個別。”
    江一看了眼酒樓裏的情況，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走出來，在看到兩人後頓時興奮的往包廂招呼，隨後一群人一股腦的擠了出來。
    大概他們認為這是在告白，都想看看江一這座凍了三年的冰山是不是真會在今天被拿下。
    “是哪所學校？不就是出國嘛，我跟你一起去不就好了！你就是跑到世界的盡頭，我也可以跟過去！”
    蘇曉檣忽然有些發狠的說，或許是不甘心就這樣失敗，明明一切都沒有開始。
    可江一什麽也沒說就這樣平靜的望著她的眼睛，讓女孩剛下定的決心轉眼崩塌。
    普通人是不被允許進入混血種的世界，古德裏安告訴過江一，如果他隻是普通人，哪怕幹掉過危險混血種，最後也隻會被消除部分記憶。
    蘇曉檣靜了幾秒，自嘲的笑了幾聲，淚水就在笑聲裏悄無聲息的從模糊的眼眸裏湧出來。
    江一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到女孩眼前，“今天之後說不定會有很多人來安慰你，要是遇到看上眼的就一口氣拿下吧。”
    曾經是因為自己，所以沒人敢靠近蘇曉檣，女孩也看不上那些人。
    現在自己走了，總會有膽大的人試圖接近，蘇曉檣斷了念想也不用在一棵樹上吊死。
    “聽我的，蘇曉檣。”
    蘇曉檣抹掉臉上的淚水，發狠的拒絕道，“我才不要！”
    她驀地向前邁出一步，伸手用力地擁抱了江一。
    對女孩的舉動猝不及防，等江一反應過來時鼻腔裏湧進股淡淡的香味水。
    “連和你一較高下的勇氣都沒有，我又怎麽會看上那種人？”蘇曉檣臉上勉強扯起笑容。
    分明是讓人難過的告別和拒絕，可因為這個擁抱，高三年級的人全部都認為是蘇曉檣成功了。
    霎時間男生們掌聲雷動，女生們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
    江一歎了口氣，話是這樣說，但這何嚐不是蘇曉檣不甘心的表現？無論如何他們真的不可能。
    漸漸的蘇曉檣鬆開了手，她臉上的妝哭花了，深呼吸幾口氣輕聲說，“江一，再見了……我不會忘記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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