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鹿竹即便是被貫穿胸膛也不曾有所動容的臉，在這一刻充滿不可思議。
    恍惚間暗紅色視線中她看到自己握著龍彩的手跌落在地。
    她整條手臂都斷了，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倒飛狠狠地摔在塵土和砂石間，血液從身下彌漫開。
    龍化狀態解除，毒素讓她瞬間無法動彈，在讓大腦空白的劇痛裏，她的視線注視著一個方向。
    蕭蘇葉。
    她的手中握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伯萊塔手槍，槍口彌漫出煙霧，漠然的收回手。
    眼見蕭鹿竹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自己，這個女孩就快死了，她會死不瞑目。
    “是假的哦。”女人微笑說，“從始至終都是我們對付你，我一直在等一個瞬間殺死你的機會。”
    通過給出情報騙取蕭鹿竹的信任，包括先前的合作。
    並不是她和蕭鹿竹合作，而是與司馬朗筠合作。
    她看向差點被瀕臨死亡爆發殺死的司馬朗筠。
    他整個肩膀都被劃開，龍彩深入血肉，強行把龍化狀態解除。
    恢複成人形的司馬朗筠坐在地上，劇痛讓他不禁低吼，得到強化過得身體使得血液停止流逝。
    他撿回了一條命。
    “差一點就幹掉他了。”女人感歎，不愧是華夏混血種家族最強的年輕混血種。
    在如此大的差距麵前，一次爆發就幾乎殺死服用雞尾酒到最終階段的司馬朗筠。
    如果她們真的是兩個人，不……她的狀態再好點，結局會截然不同。
    可惜沒有如果。
    “還能走路麽？”女人站在司馬朗筠身邊。
    後者坐在地上很久，默不作聲站起來，他步伐踉蹌走向與女人截然不同的方向。
    “你要去哪啊？”女人不解的喊道。
    “回家。”
    任務完成，漢家核心成員死亡，這樣家族就能完成吞並的第一步。
    這就是他活著的意義，被蕭鹿竹稱作是一條好狗，忍著死亡痛苦把自己變成怪物。
    “還給我……”
    “什麽？”女人轉過身，困惑地望向仰躺在地的蕭鹿竹。
    血沫從她的嘴裏翻湧出來，她的聲音模糊消散在空氣中。
    “把姐姐還給我……”
    女人明白了，蕭鹿竹不甘心就這麽死去。
    隻是看了一眼，她就肯定蕭鹿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黃金瞳熄滅，瞳仁呈現出灰燼的顏色， 蕭鹿竹試圖掙紮，可一切全都是徒勞。
    “這個尼伯龍根很大，他們就被關在某個地方。如果你能夠通過這裏，也許就能見到。”
    女人站在她身邊說，“以及漢家被襲擊，地麵上也正在進行。”
    死寂漲潮般淹沒了隧道，身體支離破碎的女孩孤獨的躺在砂石裏。
    現實總是這麽殘酷，想得到的越多，到最後什麽都沒有辦到……
    仿佛生長在河畔的蒲公英被人折斷丟進河裏那樣輕賤。
    姐姐、家族，她的一生恍然而逝。
    過去的日子在記憶中變得模糊不清。
    她依然懷念，在那個陽光正好的春午後從打盹中睡眼惺忪地睜開眼，近在咫尺的親人，和大院外尚且稚嫩的年輕人們憧憬的目光……    盤旋在穹頂的鐮鼬蜂擁落下將女孩籠罩，它們已經等不及要品嚐血肉，把她丟到屍體堆中。
    ……
    “遵從他人命運。”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苦難和惡意，你管不過來，也沒辦法管。
    有些人注定會死，就像她曾經毫不留情的殺死別人一樣。”
    江芩平靜的說著，角落裏的廣播響起提示聲。
    “116號玩家通關失敗，讓我們期待下一位闖關勇士。”
    死了？江一看向那條漆黑的通道，沉默許久。
    江芩站起身，江一立即收回視線看向她，黃金瞳帶著惘然。
    這副模樣像極了年幼無知的孩子依賴親人。
    “好好休息吧，我們很快就會回家。”江芩按住他的手。
    空曠地鐵站裏很快隻剩下江一和耶夢加得。
    被江一的目光注視，耶夢加得神色淡淡。
    對上江一的目光，耶夢加得緩緩說。
    “她和我沒什麽關係，死了隻是運氣不好。我們都明白，這裏本身就是針對他們的陷阱。”
    主動踏進陷阱的人，活下來才讓人感到奇怪。
    ……
    江一在隧道裏停下腳步，群聚的鐮鼬在他身邊盤旋，感受到那股君王級的龍威。
    這些長相怪異的鳥兒發出幾聲怪叫，爭先恐後的從他身邊逃離。
    在通關之後，江一尼伯龍根得到極大權限，他這才知道，這個尼伯龍根的關卡絕不止那麽幾關。
    它龐大到近乎有半個城市，進入其中的人會被傳到不同關卡，幾乎沒人能活下來。
    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意義，他通關了。
    尼伯龍根裏的陷阱也從沒有針對他。
    此刻江一注視周圍，大量的鐮鼬屍體散在鐵軌砂石間，它們的身體被烤的焦黑。
    在鐮鼬屍體最多的地方，大量血液把沙土浸染成暗紅色。
    女孩千瘡百孔的身體蜷縮著，右邊手臂空空如也，練功服被鱗片劃成破布，雪白的肌膚滿是凝固幹涸的血液。
    蕭鹿竹戰死在這裏。
    她的死亡會促成漢家加速滅亡，這個家族明麵上已經沒有極高血統的混血種。
    江一和蕭鹿竹的交集不深，心中對方的印象就和大多數華夏混血種那樣。
    為家族生，為家族死。
    唯一讓他同情對方的就在於兩人間的共同點，他們都是想保護好身邊的人和事物。
    有些時候世界總是殘忍的，即便是那麽簡單的夢想也難以做到，苦難會剝奪你的幸福。
    他在混血種的世界見過很多人死，為了理想或是尊嚴，亦或者不同的理念。
    他會記住那些人的教訓。
    江一站起身，蕭鹿竹沒有被鐮鼬帶回列車站選擇死在這裏，這又是她的某種執著。
    “……”
    江一緩緩地回頭，他看到自己的褲腳被一根指頭勾住。
    還沒有死啊……
    微弱到幾乎沒有的心跳聲從女孩殘破身軀的胸膛裏響起。
    她能做到的隻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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