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姑婆她還在睡著嗎？”白鈺袖抬頭望向茅屋的方向，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嘛，身體變小了，貪睡些也合情合理吧？”天競晃著腦袋，一頭散發隨風輕擺。她蹦跳著來到窗前，踮起腳尖朝裏張望。
    “說起來……白月前輩睡著時的樣子，和鈺袖姐姐還真有幾分相似呢。”她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特別是……皺眉的樣子。”
    “呃……嘿嘿……”白鈺袖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尖，耳尖悄悄泛起一抹紅暈。她下意識地望向還在熟睡的白月，果然看見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正微微蹙著眉頭，連嘴角下撇的弧度都和自己如出一轍。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我來講一些好玩的東西吧。”天競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白鈺袖。
    “按照生時，鈺袖姐姐應該是子水無疑。”天競那雙本該稚氣未脫的眼眸裏，此刻卻流轉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深邃光芒。她漫不經心地俯身，纖指輕拈起那片飄落的梧桐葉，指尖隨意撥弄著葉柄，讓葉片在掌心懶洋洋地打著轉兒。
    “這倒是有趣……”她忽然輕笑一聲，指尖微微一頓，葉片便穩穩停在掌心。陽光透過葉脈，在她白皙的手掌上投下細密的陰影紋路。那漫不經心的姿態下，卻隱隱透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怎麽了？”白鈺袖微微傾身，白發順著肩頭滑落。她注視著天競掌心的葉片，不知為何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預感。
    “鈺袖姐姐表現出來的武功路數，比起子水，倒更像是金水相生之象。”天競指尖輕點葉片，那梧桐葉竟在瞬間鍍上一層金屬般的光澤，卻又在下一秒泛起水波狀的紋路。
    “金水相生？”白鈺袖瞳孔微縮，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手腕經脈。
    “金主殺伐，水主柔變……反正挺厲害的就是了。”天競將葉片輕輕一拋，隻見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竟在半空中凝結成一片薄薄的冰刃，卻又在陽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冷光。
    "反正挺厲害的就是了~"天競突然展顏一笑，方才那股玄妙的氣勢瞬間消散無蹤。她隨手將葉片往空中一拋，看著它打著旋兒落進一旁的池塘。
    “那小道長，你呢？”白鈺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她指尖輕撫過方才被赤紅真氣灼燒過的空氣，那裏還殘留著淡淡的硫磺氣息。
    “我啊，我生於立春之時，倒是土旺之象……”天競背著手，腳尖輕點著地上的落葉，語氣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她仰頭望向遠處初綻的桃枝，發梢沾上了幾片飄落的花瓣。
    “不過嘛……”她突然轉身，衣擺旋開一朵花，指尖凝聚出一縷混沌真氣，那氣息時而厚重如大地，時而縹緲似雲煙，“早就把內力練成本源化生的狀態啦！”
    “本源化生？”白鈺袖眸光微動，不自覺地向前邁了半步。她看著那縷在陽光下流轉不定的真氣，竟隱約感受到一絲熟悉又陌生的氣韻。
    “這是一種返璞歸真的辦法。把五行之氣都打散了重新來過……”她忽然收斂了玩笑的神色，稚嫩的臉龐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莊重，“就像把打翻的顏料重新調回最初的白絹……”
    “你為了練成這個，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吧。”白鈺袖的聲音輕柔似風，目光卻凝注在天競手上，那本該是孩童般細膩的肌膚，此刻卻在指節處布滿了細密的劍繭，掌心還殘留著幾道未愈的淺痕。
    天競微微一怔，隨即展顏一笑。她隨手摘下一片新發的嫩葉，在指間輕輕撚動：“比起時間……”葉片在她指尖化作齏粉，又奇跡般重組回原狀，“更難得的是要忘記之前學過的一切呢。”
    “不過話說回來，虹纏氣勁應該是……這樣的？”天競掌心突然綻開數道瑰麗的霞光，那光芒忽明忽暗，竟與白鈺袖記憶中吳班長的獨門絕學有七八分相似。
    “這……”白鈺袖瞳孔微縮，下意識後退半步。她清楚地記得，這門功夫吳班長苦練二十載才有所成……微風拂過，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也吹不散心頭的震驚。
    “天地萬化，很神奇吧？”天競突然合攏手掌，那道虹光頓時化作無數螢火般的光點四散飄落。她抬頭望天，眼中倒映著漫天光點，恍若星河流轉。
    “聽鈺袖姐姐的描述，按理來說他天賦也不差，如果是練了這種氣勁，怪不得會卡在任督之間。”天競蹲下身，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勾畫起經脈走向，樹枝突然在任督二脈的位置頓住，發出"哢"的輕響。
    “用著鐵橋硬馬的功夫，偏偏要練這純陽內勁，怪不得被卡著。”天競撇撇嘴，隨手撿起地上一截枯枝。隻見她手腕輕抖，那枯枝竟在瞬間鍍上一層金屬光澤，卻在下一刻"哢"地斷成兩截。“火克金啊。”
    “雖然說強金得火，方成器皿，可是……若火候過了頭，再好的精鐵也會化作廢渣呢。”她將斷枝隨手一拋，金屬光澤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落地時已恢複枯黃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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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個樣子嗎？”白鈺袖凝視著地上那截恢複原狀的枯枝，若有所思。
    天競不知何時已蹲在她身旁，正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小狐狸，方才那高深莫測的模樣蕩然無存。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在兩人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啊～”隻見白月揉著惺忪的睡眼，搖搖晃晃地邁過門檻。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衣袍下擺拖在地上，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
    “你別把我們家小袖袖教壞了。”白月踮起腳尖，肉嘟嘟的小手精準地揪住天競的耳垂，明明個子還不到對方胸口，卻硬是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她鼓著腮幫子的模樣活像隻小河豚，偏生眉眼間又透著幾分長輩才有的肅然，連微微蹙起的眉頭都寫滿了"不成體統"四個字。
    “哎呦，疼疼疼，白月前輩您輕點兒～”天競配合地彎下腰，嘴上討饒，眼裏卻盛滿了狡黠的笑意。
    白鈺袖慌忙用廣袖掩麵，卻遮不住眼角漾開的笑意。陽光穿過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膚上灑落細碎的金粉。她肩頭輕顫的模樣，恰似三月枝頭初綻的梨花，連帶著鬢邊垂落的銀絲都跟著輕輕搖晃。
    天競誇張地齜牙咧嘴，卻偷偷朝白鈺袖眨了眨眼。白月聞言非但不鬆手，反而踮著腳又擰了半圈，惹得天競哇哇亂叫。
    白鈺袖終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清泠如玉磬，驚得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四散飛去，振翅聲裏還夾雜著幾片飄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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