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詡從袖子裏抖出一卷泛黃的竹簡，說道：“《考工記》裏記載‘韋革三浸’，不過春分之後……”
    劉伯溫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現在用雙浸的方法，搭配七層牛皮，恰好符合陰陽之數。”
    秦羽拿著朱筆懸在空中，說道：“命令軍器監補充浸油的記錄，用青蠅血來調墨，以便和其他記錄區分開來。”
    討論軍屯田糞肥補貼的時候，管仲突然大笑起來，說道：“這種小事……”
    看到大家都看向他，他改口敲著陶碗說道：“以前有人在街市上積攢糞便，官府用粟米來交換。”
    郭嘉眼睛一亮，說道：“可以增加一條‘收穢換種’的條款。”
    戲誌才已經摸出炭筆在律令的空白處快速地書寫起來，趙普按住他的手腕，說道：“需要先讓刑曹核驗一下……”
    話還沒說完，劉伯溫就把新寫好的補充條例塞進了《流民安置律》的夾頁裏。
    司金監令第二次呈報錢樣的時候，王詡突然用銀針挑破了錢緣的鋸齒，說道：“這錢幣有問題……”
    郭嘉急中生智，說道：“王大人是說需要防備剪邊私鑄的情況！”
    管仲掏出隨身攜帶的舊錢幣比劃著，說道：“應當在錢文上加上隱秘的標記。”
    劉伯溫拿過樣錢，用朱砂在“秦”字的彎鉤處點了一個小三角，說道：“這個位置對應刑曹圖譜的第三標記點。”
    午時三刻，典膳房的人來添茶的時候，趙普按住了想要續杯的郭嘉，說道：“《供膳例》有規定……”
    管仲突然把自己沒動過的醴酒推了過去，說道：“老夫這份讓給後生吧。”
    劉伯溫輕咳一聲：“主公，今日諸事繁雜，雖多有定奪，然屯田與戍邊之策，仍需細思。”
    秦羽微微頷首，抬眼道：“先生所言極是。那鹽堿地屯墾，即便有第七村治堿之例，仍變數頗多。且戍邊兵團編製若調整，新增民戶安置亦需周全。”
    劉伯溫拉過竹凳坐下，緩緩道：“以臣之見，可先遣能吏赴北疆實地勘察，詳繪地形土質之圖，再依圖施策。至於新增民戶，可於臨近村落暫借屋舍安頓，配以農具種子，令其先事農桑，待屯墾點初具規模再行遷移。”
    秦羽沉思片刻，道：“此計可行。隻是那軍器監甲胄之事，馬尾繩浸油記錄雖令其補全，可若戰時急用，質量能否確保無虞？”
    劉伯溫捋須道：“臣亦有此憂。可令軍器監於補錄記錄後，再行甲胄抽檢，若有不達標準者，嚴懲不貸。且可召集工匠，研討改良之法，增強甲胄防護之力。”
    秦羽點頭認可，又道：“那錢幣之事，私鑄之風曆來難禁，僅於錢文加隱記，恐難萬全。”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主公慮遠。可於各地設鑄幣監察官，明察暗訪，一旦查獲私鑄工坊，從重論處。同時，可廣貼告示，曉諭百姓私鑄之害，鼓勵檢舉揭發，若情況屬實，予以重賞。”
    秦羽眼中閃過一絲亮色，讚道：“先生之策甚妙。如此，方能保我大秦錢幣之製穩固。”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趙普匆匆而入，拱手道：“主公，刑曹已依今日所議，擬好懲戒條款細則，特來呈閱。”
    秦羽接過文書，細細查看，點頭道：“冒領懲處之等差分明，‘流徙’改‘苦役’亦更合情理。隻是這私釀之罰，以粟抵罰雖可懲戒，然流民眾多，粟米亦為生計所需，是否可另尋他法？”
    趙普思索片刻，道：“主公仁慈。臣以為，可令私釀者以勞役抵罰，如修繕城牆、疏通河道等，如此既達懲戒之效，又可為民力所用。”
    秦羽欣然道：“此議甚佳。就依此修改條例。”
    劉伯溫補充道：“還需令各地官府妥善宣貫新律，確保百姓知曉，以免無知犯法。”
    秦羽轉頭對趙普道：“趙相，此事便交由你督辦，務必落實。”
    趙普領命退下。秦羽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繁星，喃喃道：“治世不易，每一項政令皆關乎百姓生計、國家興衰，不可不慎。”
    劉伯溫起身走到他身旁，輕聲道：“主公心懷天下，殫精竭慮，大秦必能繁榮昌盛。臣等亦當盡心輔佐，共圖大業。”
    秦羽回首，目光堅定，道：“有先生等肱骨之臣相助，何愁天下不治。今日已晚，先生且回，明日再議餘下諸事。”
    劉伯溫拱手告退，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典簿司內重歸寂靜，唯有案上的青帛奏報在燭火下微微顫動，似在訴說著這一天的紛繁與思索。
    ……
    早上七點，政務廳內燈火通明。秦羽把《墾田簿》推到長桌中央，寇準捧著鎮南倉的濕度記錄冊，朱升拿著樟木箱烙鐵模具，高熲麵前攤開著《勸學詔》校對本，李善長正在核對《武庫清冊》的四柱數據。
    秦羽用鎮紙壓住簿冊邊緣說：“今天核田發現雙柳村上報的畝數和上個月相比差了三十七畝，偏偏又趕上廩收編碼法改製……”
    “等一下。”寇準突然抽出炭筆在筆記本上劃出三條橫線，“鎮南倉今天閉庫的時候，第四驗收組用的新編碼是甲申四廿三，按理說廿三批應該對應兩千三百石，可過風車篩選時發現雜質超標的就有五十四石。”
    朱升把烙鐵模具“哢嗒”一聲按在桌上：“戍字庫今天第七查驗組烙的印記是戍未柒，可是樟木箱鋪到第二層油紙的時候，三個新兵把經緯方向鋪反了。按照武庫條例本來應該整箱返工，但下午三點四十五分的時候軍需官催著閉庫……”
    “各位。”高熲用鋼尺敲了敲《勸學詔》草案，“教育司剛送來夜課考勤的竹牌刻樣，禮樂射禦書數六科標記的陰刻深度不夠，如果學生們互相磨蹭……”
    李善長忽然把算盤“啪”地歸零：“武庫清冊的四柱核算法有問題。期初庫存環首刀八百把，今天戍字庫入庫二百把，可調配給鎮北營的卻隻有三百五十把，這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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