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頂通風口的夜風穿過窗欞，十二盞電燈同時晃了晃。
    秦羽抽出三卷不同顏色的核田文書：“先說說我這墾田簿的三級核驗。村主任用墨筆勾出的四至界限，到了農業監管處變成紅筆批注的‘中下田錯標成中田’，戶籍司最終核驗的時候又用藍筆修改了賦稅折算係數——三色批注全擠在田畝圖上，今天早上差點把‘未耕種’看成‘已墾殖’。”
    “驗收組標識才是真的麻煩。”寇準從袖中抖出半截糧簽，“按照廩收編碼法，甲申代表甲字倉下午三點到五點入庫，可今天甲字倉實際閉庫時間是下午五點零一分。倉儲司要求糧簽時間必須卡在規定的時段內，但實際操作中哪能做到分毫不差呢？”
    朱升突然把環首刀“哐啷”一聲橫放在桌上：“校驗木樁插入十厘米的標準有問題！第八營今天驗刀，有三把插入深度是九點五厘米的，軍械官讓在刀柄上纏麻繩來增加握力。這算合格還是不合格呢？”
    高熲把竹牌推給眾人看：“夜課學分牌要求集滿三十枚才能申領補貼，但禮科竹牌磨損得最快。上個月有學生拿銼刀把‘禦’字改刻成了‘禮’字，教導主任現在打算用銅印在每個竹牌上烙暗記。”
    李善長忽然起身拉動牆上的《夜巡路線圖》：“說到暗記，巡城車隊的信號彈配備數量有問題。按照條例每隊應該有十二支，但東西城巡邏路線長度相差兩公裏，西城上旬就已經補領過三次信號彈了……”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門外傳來巡夜警棍每隔五秒一次的敲擊聲。
    秦羽用染紫的騎縫章碎片示意：“墾田簿的新防偽章，特製紙張浸泡染色劑後確實顯現出了鋸齒紋。可今天早上緊急送過來的時候，十二個郵站的時間戳從上午八點到下午一點相差了五個小時，這騎縫紋路都被油汙蓋住了。”
    寇準突然抽出一根粟穗：“說到時間，檢驗濕度的方法是牙咬粟粒不留痕跡。可下午三點驗收的粟米在下午五點受潮了怎麽辦？倉儲司堅持以驗收時刻為準，但實際貯存情況……”
    “查驗組輪值時間應該調整。”朱升用烙鐵在木板上燙出焦痕，“戍字庫下午一點到三點入庫的軍械，第七查驗組同時還要處理下午三點的弓弩校驗。今天有一箱環首刀根本就沒檢驗就被貼上了‘戍未柒’的烙記。”
    高熲忽然把《進階考核冊》翻到最後一頁：“夜課老師的考勤記錄更荒唐。有個學生打盹兩次後拚命掐自己大腿，第三次打盹的時候頭剛點下去就被記了個站立聽講——可那會兒離下課就隻剩七分三十秒了。”
    李善長撥著算盤珠冷笑：“四柱核算法要求期初數等於上期結餘，可今天早上軍事後勤司送來的台賬，上個月結餘環首刀是七百九十把，武庫清冊卻記著八百整——那十把刀的差額到現在都查不出來去向。”
    晚上八點三十分，市集方向飄來帶蓋食盒的香氣。
    秦羽突然拍了下防偽染紙：“不如把郵站時間戳改成浸染副聯？正本留在墾田簿，副本讓郵差帶走，這樣油汙也蓋不住十二個站點的鋸齒紋。”
    “檢驗粟米的時效問題可以增加一個複查機製。”寇準在筆記本上畫著交叉線，“甲字倉每天下午五點進行二次抽驗，如果濕度超標就啟動通風口擴寬程序——反正《儲糧規製》允許緊急調整到七厘米。”
    朱升用手指量著環首刀的長度：“校驗木樁應該換成硬榆木！現在用的楊木樁，插入十厘米根本測不出刀刃實際的鋒利度。或者按照鍛造批次抽驗，每批檢驗三成數量就可以。”
    高熲用鋼尺量著竹牌的厚度：“學分牌的暗記可以改刻在側麵，用不同深淺的‘樂’字筆畫來代表科目。再讓教導主任每十天用印泥拓印留底。”
    李善長突然在算盤上打出一個數字：“夜巡信號彈按照路線長度重新配發。東城每隊十四支，西城十支，多出來兩支作為機動。至於武庫的差額……明天我親自去點驗戍字庫的樟木箱封條。”
    晚上十一點，報時聲響起，倉頂通風口飄進零星雨絲。
    秦羽把墾田簿按照三色批注分類：“三級核田改成梯次流轉怎麽樣？村主任初核之後直接送到戶籍司終核，農業監管處派人現場抽驗，省去文書往返的時間。”
    寇準用炭筆在筆記本上戳出個洞：“倉儲編碼可以加個後綴字母，甲申四廿三改成甲申四廿三a，代表第一批次驗收。濕度複查的時候隻需要核驗帶有a標的糧袋。”
    朱升擦拭著烙鐵頭：“軍械查驗組按照武器類型分設。今天驗環首刀的第七組，明天專門驗弓弩，後天檢查盾牌，這樣校驗木樁也不用天天更換。”
    高熲把竹牌堆成六摞：“夜課考勤增設‘臨時抽查牌’，教導主任隨機發放刻有星紋的竹牌，集齊三枚星紋牌可以抵五枚普通牌。”
    李善長突然掀開《武庫清冊》：“四柱核算法的期初數必須由三方會簽！軍事後勤司、武庫令、巡查處各拿一把銅鑰匙，同時打開庫存記錄鐵櫃。”
    淩晨一點三十分，巡城車隊的車燈光掠過窗紙。
    秦羽最後把染紫的騎縫章對準燈光：“防偽紋路遇熱會變成赤紅色，各個郵站驗收的時候用燭火一照就知道真偽。這樣就算油汙遮蓋住了，也能通過烤驗來識別。”
    寇準在濕度記錄冊裏夾入楊樹葉：“明天開始，驗糧的時候在對應的糧簽上綁上當天的樹葉。複查的時候既看編碼又檢驗葉片的幹燥程度，雙重保險。”
    朱升用刀尖在桌上刻出刻度：“校驗木樁改刻深度標線，插入超過十厘米的環首刀自動在刀格上刻凹點。這樣抽驗的時候摸凹點就可以，不用反複插樁。”
    高熲把銅印按在《勸學詔》封皮上：“文書核驗流程增加一個騎縫暗語。首輪校對人寫首字，法務審核寫末字，三位聯署領導各寫中間一個字，拚成‘核驗無誤’才算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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