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扯開他的衣襟，鎖骨處的狼首刺青正在滲血：“暗探營的死士，牙槽裏埋了毒藥。”
    他掰開屍體的右手，掌紋裏殘留的墨漬和《三色核驗細則》上的假紋一模一樣。
    秦羽整理了一下衣袍的褶皺，從袖子裏拿出磁石驗偽器。
    暗紫色的光芒掃過滿地的亂七八糟，在灰衣人腰間的蹀躞帶扣上聚成光斑：“有磁粉反應，這是第七查驗組的特供銅扣。”
    他突然把磁石貼近村主任的斷指，“皮下埋了鐵屑，怪不得指紋遇熱會變色。”
    庫房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二十名錦衣衛力士排著隊走進來。
    百戶把染血的鏈錘扔給副手：“把雙柳村所有佃戶的蹀躞帶都查個底兒掉，特別是——”他踩住村主任脫臼的下頜，“這種鑲玉的仿製軍品。”
    當天夜裏，戍字庫的地磚全被撬開了。第七查驗組的輪值表在火把下顯出暗碼，亥時三刻的標記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柳枝。
    秦羽用藥水塗滿整張表格，慢慢浮現出的鮮卑文字讓百戶瞳孔猛地一縮：“他們要的不是環首刀，是樟木箱裏的油紙配方。”
    五更天的時候，西牆柳樹下的密道被鐵水封死了。
    百戶把第七查驗組的通行令熔成銅錠，暗青色的金屬液裏浮出幾縷詭異的金絲，和丙字鍛爐失竊的淬火料完全一樣。
    ……
    秦羽死死盯著攤在案幾上的羊皮地圖，手指用力得關節都泛白了。
    隻聽“嗤”的一聲，鞣製好的皮革表麵被他的指甲劃出三道白印子。
    “校準完磁石機關，馬上傳令下去。”秦羽的聲音，就跟淬過火的刀刃似的，正在調試青銅羅盤的錦衣衛百戶，下意識地就把腰板挺得筆直。
    “讓東郭千戶去接管櫻花國那兩處藏寶點，半個時辰之內，我要見到賈先生。”秦羽的指尖在地圖上標著“鮮卑”的地方磨來磨去，“鮮卑的探子居然能混進庫房，他們盯上的，恐怕不隻是連弩的圖紙這麽簡單。”
    到了第三天早上，鑄鐵爐裏的火光紅得跟血似的。
    百戶“哐當”一聲撞開書房門，鐵護肩上的霜花“簌簌”地往下掉。
    他手裏握著的那支響箭，尾羽還在往外滲血呢，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精鋼的箭簇，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磚地上。
    “稟告主公！東郭千戶回來了！”百戶的聲音帶著北地寒風那種抖勁兒，“從櫻花國那兩處藏寶點，一共找到了：一枚一流曆史名將召喚令！還有兩枚特殊兵種令牌，另外……另外還有一枚頂級特殊兵種令牌！”
    書房裏全是硝石燃燒後那股刺鼻的味兒。
    秦羽正在查看新做的三弓床弩呢，一聽這話，猛地轉過身，手裏握著的鑄鐵扳機跟掌心摩擦，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響。“你給我說清楚。”
    “是一枚頂級特殊兵種令牌！”百戶單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把那支帶血的響箭橫著舉過頭頂，“兩千三百萬兩黃金已經押送到倉庫了，東郭千戶正在地牢審問半道上抓住的鮮卑細作呢。這是從響箭機關裏取出來的密報。”
    說完，他遞上一卷用火漆封著的薄絹，那漆印上，明晃晃地印著鮮卑貴族的狼頭圖騰。
    秦羽一把扯斷絲繩，展開薄絹，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巧了，羊皮地圖上剛才被指甲劃破的地方，正好對著薄絹上用朱筆畫的遼東地形。
    這時候，窗外傳來一陣鐵甲碰撞的聲音，十二名錦衣衛緹騎牽著汗血馬在院子裏排好了隊。
    嘿，馬鞍旁邊掛著的可不是普通的繡春刀，而是大秦鎮新改製的諸葛連弩。
    “鮮卑人想要的可不止是圖紙。”秦羽突然冷笑一聲，把薄絹往床弩的青銅機括上一按，“傳令給東郭牙，兩個時辰之後我要見他。讓賈先生帶著《墨攻遺冊》趕緊來見我——要快，鮮卑的遊隼都已經飛到遼東啦。”
    百戶剛要退出去，就聽見鑄鐵扳機“哢噠”一聲，又把他定在了原地。“慢著。”
    秦羽一邊摩挲著三弓床弩上還沒幹的血跡——這血還是三天前鮮卑探子濺在弩機上的呢，一邊說，“把那鮮卑細作提到白虎堂來，我要親自會會這些能穿過磁石陣的‘貴客’。”
    等身後那扇沉甸甸的鑄鐵牢門關上，秦羽看了眼牆角的水漏，顯示的是卯時三刻。
    他解開身上的蟒紋大氅，隨手扔給隨從，露出裏麵暗金色的軟甲——這可是上次從波斯商人那兒繳獲的天外隕鐵鑄的。
    跪在堂下的鮮卑細作一看這架勢，突然拚命掙紮起來，鐵鏈在玄武岩地磚上擦出一串火星。
    “你們鮮卑主子沒教過你規矩啊？”秦羽把佩刀拔出半寸，刀上的寒光映出細作脖子後麵靛青色的刺青，“能穿過磁石機關陣的，可都不是一般的探子。”
    說著，他用刀尖挑起細作的下巴，就瞧見這人喉嚨被硫磺給灼傷了，“讓我猜猜，你們找的不是連弩圖紙，而是我的馬蹄鐵和馬鞍圖紙吧。”
    這細作一聽，突然像發了瘋似的，猛地往上一竄，鑄鐵鐐銬被他掙得“錚錚”直響。
    秦羽手腕輕輕一抖，一道刀光閃過，就跟閃電似的，半截鐵鏈“當啷”一聲斷了。
    但比他刀更快的，是從秦羽護腕裏“嗖”地射出一支袖箭，“噗”的一下，精準地釘進了細作右肩的琵琶骨。
    “果然是衝著馬鞍和馬蹄鐵圖紙來的吧。”秦羽把刀收回刀鞘，一腳踩在地上抽搐的細作身上，“有了這兩張圖紙，鮮卑的騎兵每次打仗，就不會折損那麽多人馬啦。”
    說完，他彎下腰，一把扯開細作的衣襟，嘿，這人胸口明明白白地烙著鮮卑王庭的狼頭印子。
    辰時的梆子聲透過鑄鐵窗格傳進來的時候，賈先生抱著個青銅匣子，急匆匆地走進了白虎堂。
    這位墨家傳人手指上還沾著機關油呢，可當他看到秦羽刀尖上挑著的狼頭烙印，一向淡定的臉上，也忍不住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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