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春瓊第一次來禦史府書房，看著整整兩麵牆的書，她不禁張大了嘴巴。
    一個小型圖書館也就如此了吧？
    這就是大家族的底蘊嗎？
    三本《中庸》已經放在書桌上，趙旭拿起其中一本遞給春瓊，“師妹，真不會背？也就幾千字，不多的。”
    春瓊苦著臉，無奈地點點頭，“師兄，我又不考科舉，看書一向隻記感興趣的內容，四書五經，就是通讀過，理解意思，真沒全文背過。”
    趙升也回過神來，滿臉同情地看著她，“那這個春節，你恐怕要睡在書房了！小曾祖父最喜歡讓人背書了。”
    春瓊，“…。”
    春瓊不想搭理他們了，隨便找了位置坐下，翻開薄薄的一本中庸，開始背誦起來。好在當時學的時候讀的熟，過了這麽久，讀起來也還通暢。
    趙旭和趙升對視一眼，也趕緊找地方坐下背書，他們雖能背出，可也不敢有絲毫懈怠，畢竟趙禦史的嚴厲他們是深知的。
    春瓊無意識掃了一眼這兩人，看到他們也在專心致誌背書，一時對趙禦史的威嚴有了進一步了解，能兩個進士乖乖陪讀，也就趙禦史了吧？
    春瓊收回思緒，更加心無旁騖起來，要是因為背不好書，被趙禦史踢出趙氏弟子，那就丟臉了。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春瓊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背誦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有些段落她反複讀了好幾遍，可就是記不住。反觀趙旭和趙升，兩人已經將書合上，開始在腦海中默默回顧內容。
    趙旭注意到春瓊的窘態，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春瓊身邊，低聲說，“師妹，你別太心急，我教你個小竅門。你把每段話的關鍵句提煉出來，再串聯著記憶，這樣興許能快些。”
    說著，他拿起春瓊的書，在上麵圈出幾個關鍵句子，耐心地給她講解。
    春瓊按照趙旭的方法嚐試，果然效果顯著，原本拗口的內容漸漸在她腦海中有了條理。
    然而，就在她漸入佳境的時候，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她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杯茶水。
    “三公子、五公子，楊姑娘，先喝口茶歇一歇吧。”丫鬟輕聲說道。
    趙升擺了擺手，說道，“先放著吧，等我們背完再說。”
    春瓊也搖了搖頭，她此刻正背到關鍵處，不想被打斷。丫鬟見狀，隻好輕輕將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悄然退下。
    又過了半個時辰，春瓊終於磕磕絆絆地將《中庸》完整背了一遍。她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感覺腦子好久沒如此用功過了，有些發脹。
    趙旭和趙升走上前，對她投來讚許的目光。
    “師妹，厲害啊，這麽短時間就背下來了。”趙旭笑著說。
    “是啊，原本還擔心你要背到天黑呢。”趙升也打趣道。
    春瓊白了他們一眼，正想說些什麽，書房的門再次被打開，趙禦史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趙禦史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春瓊身上，神色不辨喜怒，“背完了？”
    春瓊趕忙起身，恭敬答道，“回太爺，背完了。”趙禦史微微點頭，“既如此，便背來聽聽。”
    春瓊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背誦。起初還有些緊張，聲音微微發顫，可隨著背誦的推進，她逐漸找回了狀態，聲音也愈發洪亮清晰。趙旭和趙升站在一旁，心中暗暗為她捏著一把汗。
    終於，春瓊背完了最後一句，忐忑地看向趙禦史。趙禦史沉默片刻，開口，“雖有些許停頓，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背下，也算不錯，想必之前也是熟讀過的。不過，讀書不能僅停留在背誦，其中義理，你可明白？”
    春瓊心中一緊，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弟子愚鈍，對書中義理略知一二。《中庸》講的是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的處世之道，倡導在為人、為政、治學等方麵追求一種恰到好處的平衡……”她邊說邊留意趙禦史的表情，隻見對方微微頷首，似乎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
    趙禦史又問了幾個關於《中庸》中具體語句的含義和應用，春瓊都盡量作答，雖有些回答得不算完美，但也沒有太過離譜。
    末了，趙禦史又問，“知道為何讓你們重學中庸嗎？”
    春瓊想了想道，“弟子明白，太爺是在提醒弟子，遇事要保持中正、中和的態度，避免極端和偏激??。中庸之道要求我們在麵對問題時，能夠把握分寸、適度而為，既不偏激也不過度。”
    趙禦史點頭，“嗯，不錯，既然理解就好。今日之事，權當給你們一個警醒。日後為人處事，記得想想這中庸之道！”
    春瓊三人拱手一禮，“是，弟子明白。”
    “還有，身為趙氏弟子，經史子集不可不精。日後還需勤勉學習，切不可懈怠。”
    春瓊知道這是說她，連忙應道，“弟子謹遵教誨。”
    趙禦史轉身欲走，又停下腳步，對趙旭和趙升說，“你們二人，身為師兄，平日裏也要多幫襯師妹，共同進步，不可再向往日，不管不顧。”兩人齊聲應是。
    春瓊知道，太爺說的是她來京這段時日，趙旭公子從未露麵之事。他雖然忙著編書，但每日上衙下衙，總要回家，翰林院至大理寺，也就拐兩個彎的事。
    不過春瓊也理解，畢竟她對於趙旭公子來說，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不關注也是應當的。
    待趙禦史離開後，春瓊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好久沒如此用腦了。”
    趙旭笑著調侃，“怎麽樣，感受到小曾祖父的厲害了吧？不過你記性真不錯，沒有背過的書，如此快就能記下來。”
    春瓊淡淡一笑，“哪裏哪裏，畢竟是之前讀過的，不算完全陌生。背的我都餓了，也不知是何時辰了。”
    趙旭看了看窗外，“巳時過了有一會兒了，估計快午時了。”
    “這麽久了？糟糕，我答應太夫人的鄖鄉菜，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後廚了。”
    說著拎起裙子，匆匆跑向廚房。
    留下兩位公子搖頭失笑，趙旭道，“這個師妹，本以為是個擅長鑽營的商人，沒想到，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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