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桃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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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仍帶著晦暗,清清一路加速跑回軍營。
    她攏緊衣領,指尖還在發顫。料想這個時辰巡防剛換崗,應當沒人發現她徹夜未歸。
    可剛要掀開自己營帳的帳簾,陰影裏就傳來沙啞的質問。
    “你去哪了?”
    清清驚得倒退半步。
    白硯辭從暗處站起身,眼下青黑一片,眼眶裏泛著血絲。他攥緊袖中木簪,向來溫潤的嗓音嘶啞得可怕。
    “我等了你一整夜。”
    聽聞清清拜師成功,他特意花了好幾天刻了這隻桃花簪,想當麵恭喜她。沒想到來尋她時,卻發現人不在。
    原以為隻是有事耽擱,他便一直等,等到營火熄滅,等到晨露沾衣,始終沒有等到她的身影。
    “我......隻是出去走走。”
    話音剛落,清清已後退一步,“白公子,我說過很多次了,請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她低頭轉身,避開他的視線。
    白硯辭麵露急切,正欲解釋自己並非糾纏,動作卻霎時僵住。
    清清頸後碎發隨著動作滑落,露出半枚曖昧的紅痕。
    他盯著那處痕跡,喉頭劇烈滾動。
    昨夜慕容英帳中燈火通明,直到三更天才熄,與眼前刺目的證據串聯成不堪的猜想。
    清清聽不見白硯辭說話,隻聽見他沉重的喘息聲。她疑惑回頭,正對上他死死盯著自己脖頸的目光。
    他眼神像是被利刃刺穿,痛苦中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憤怒。
    “你......”白硯辭聲音發抖,握著木簪的指節發白。
    “不知廉恥!”
    清清渾身一僵。
    “你究竟知不知道女兒家清白有多重要?”他將木簪摔在地上,斷裂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我真是看錯你了!”
    這句話像刀子般捅進清清心口。她本就因景深的事而心如刀絞,此刻更被他的羞辱刺得生疼。
    可偏偏他說的......並非莫須有。
    “白硯辭!”她聲音發顫,眼眶瞬間紅了,“你憑什麽這樣說我?”
    “難道不是嗎?”他慘笑一聲,視線牢牢鎖定她頸項。
    清清下意識捂住脖子,昨夜與景深纏綿的畫麵浮現眼前。她心頭一酸,眼淚幾乎要湧出來。
    “我做了什麽,和誰在一起,與你何幹?”
    她強壓哽咽,硬生生將眼淚逼回去,“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
    白硯辭被她問得踉蹌後退,臉色煞白。
    是啊,他算什麽?不過是個自作多情的傻子罷了。
    “你說得對,是我多管閑事。”
    他彎腰拾起斷裂的木簪,撫過簪上那朵再也不會盛開的桃花,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清清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掀開帳簾。她伏在榻上,終於再也撐不住,無聲地哭了起來。
    軍醫營帳內,藥香氤氳。
    清清機械地分揀著藥材,手指撚著當歸卻遲遲未放入藥格。
    景深的麵容總在眼前晃動,混著白硯辭那句“不知廉恥”,刺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疼。
    “你在得風寒的士兵藥裏加鼠須草,是想讓他在昏睡中腹瀉不止?”
    陸磯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清清猛地回神,這才發現本該通腸道的鼠須草,被自己混進了退燒的藥筐裏。
    她慌忙去撿,卻被師父的手按住。
    “眼睛腫成這樣......”陸磯瞥見她袖口沾著的淚痕,想起今晨慕容英帳中那女子已經醒來。
    “你同主帥吵架了?”
    “不是的師父。”清清急忙否認,“弟子隻是......”
    指甲掐進掌心,話到嘴邊又哽住了。難道要她說自己因與陌生男子私會被人唾棄?
    “當大夫的,手上沾著人命。”
    老軍醫哼了一聲,指向帳外哀嚎的傷兵,“你今日分錯一味藥,明日就可能多一具屍體。”
    藥爐劈啪輕響,清清渾身一顫。
    “即便不做大夫......女兒家活在這世道,本就如履薄冰。”
    見她如此,陸磯神情稍緩,轉身走向藥櫃,聲音混在搗藥聲裏。
    “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隻能困在後宅方寸地。你既有幸走出來,就別學那些癡人,眼裏隻裝得下男女那點事。”
    清清怔怔望著師父的背影。
    陽光從縫隙漏進來,將老人的眼睛映得發亮。
    “弟子記住了。”她神情莊重,混沌的腦子清醒幾分。
    “從今往後,定不負師父教導。”
    陸磯沒回頭,隻擺了擺手:“去把《金匱要略》抄三遍。抄完前,不許想別的事。”
    慕容英坐在主帥營帳內,指節輕叩案幾,表情無比凝重。
    浣溪緩緩睜開眼睛。她臉色蒼白,唇上血色全無,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眼底亮起了光。
    “公子……”她聲音虛弱,卻仍掙紮著想要起身,“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慕容英抬手示意她躺好,淡淡道:“我沒事,是你傷得重。”
    浣溪聞言,緊繃的身子終於鬆懈下來,唇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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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沒事就好......”她乖順地躺好,發絲鋪了滿枕。
    幸好那支箭沒有射中他。
    “這次多虧你。”慕容英打斷她,語氣稍稍溫和幾分。
    “若非你及時推開我,恐怕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了。”
    浣溪心頭一熱,眼眶微微發酸。她正想開口,卻聽慕容英繼續道——
    “等你傷養好後,我會給你一筆足夠豐厚的錢財,再派人送你去江南。”
    他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交代一件尋常事務。
    “你可以置辦宅院,安穩度日,不必再奔波勞碌。”
    浣溪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公子……又要趕我走?”她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您覺得我來,是為了錢?”
    慕容英抬眸,目光如同古井:“你該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隻想留在您身邊!”浣溪揪緊被褥,急聲道,“我什麽都不要!”
    “你該為自己活,而非依附任何人。”慕容英語氣依舊冷淡。
    浣溪盯著他,幾息後慘然一笑:“公子是為了清清姑娘,對嗎?”
    慕容英指尖一頓,眸色微沉。
    “您怕她知道我們過去的事,過去的關係。”浣溪聲音發顫,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尖銳的一麵。
    “可就算我走了,那些發生過的,難道就能當作不存在?”
    慕容英沉默。
    “她現在不記得,難道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嗎?”浣溪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您當真以為隻要我離開,一切就能如您所願?”
    慕容英神情驟冷,周身氣壓陡然一沉。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輕微的樹枝斷裂聲。
    “誰?”話音未落,慕容英已如鷹隼掠出。
    白硯辭立在樹影之下,單薄的身軀不住發抖。
    “是你?”慕容英聲音冷冽,“你聽到了什麽?”
    “你一邊與清清糾纏不清,一邊又與其他女子有染!”
    白硯辭抬起頭,眼底怒意難遏。
    “你怎能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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