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蘇婉之勇:絕地中的奮起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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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的梆子聲還未散盡,蘇婉已站在碼頭青石板上。
    鹹腥河風卷著碎冰碴子撲在臉上,她將藏青鬥篷兜帽又往下拽了拽,望著漕船桅杆間若隱若現的"趙"字旗輕笑——那旗杆上纏著三匝紅綢,是去年臘月她與趙幫主共擒私鹽販子時親手係上的。
    "蘇掌櫃倒是好膽色。"粗獷聲音裹著酒氣從貨堆後傳來,趙幫主拎著黃銅煙杆踱出來,火星子明明滅滅映著臉上蜈蚣狀的刀疤,"這時候還敢來沾我趙某人的碼頭?"
    蘇婉解下腰間纏枝蓮紋荷包,倒出三顆沾著朱砂的骰子:"幫主可還記得,去年漕船過鬼見愁灘,我們用這三顆灌鉛骰子從水匪手裏贏回二十船糧?"她指尖劃過骰子凹陷處,那裏還留著半道暗褐血痕。
    趙幫主煙杆猛地磕在青石上,迸出幾點火星:"蘇姑娘這是要跟老頭子翻舊賬?"
    "是翻新賬。"蘇婉突然將骰子拋向空中,在它們即將墜入河麵的刹那伸手接住,"宋記布莊往北疆運的五百匹素紗,貨單寫的是三等棉,船底夾層卻塞著遼東參——"她將骰子按在對方煙袋鍋上,"夠換漕運司三十張緝捕令。"
    河風卷著碎雪在兩人之間打旋,趙幫主眯眼盯著煙杆上滾動的骰子。
    遠處傳來纖夫拉船的號子,混著冰層開裂的咯吱聲,像極了那年鬼見愁灘頭箭矢破空的銳響。
    "蘇姑娘要老頭子如何?"煙杆終於重重敲在骰子上。
    "借您碼頭十六座貨倉三天。"蘇婉從袖中抽出一卷灑金箋,"這是相府今年采買蜀錦的官憑——"她突然壓低聲音,"以及宋老板給北狄商隊開的路引拓本。"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朱雀大街早已擠滿看熱鬧的人群。
    宋記布莊門前,蘇婉踩著滿地碎綢緞緩步而來,腰間玉佩撞著鎏金算盤叮當作響。
    小福抱著描金木匣跟在後頭,匣蓋縫隙裏隱約露出蓋著紅泥印的賬冊。
    "宋老板這手以次充好的把戲,倒是比戲台上的變臉還精彩。"蘇婉指尖挑起匹發黴的素紗,紗料在風中碎成齏粉,"就是不知道北狄商人收到浸水的遼東參,會不會也這般好說話?"
    人群嘩然中,宋老板肥碩身軀從二樓栽下來,額頭撞在門柱包銅角上沁出血珠。
    他哆嗦著要去搶木匣,卻被小福一腳踩住袍角:"您可當心,這賬冊上還有相府大小姐的胭脂印呢。"
    暮色將傾時,臨河酒肆二樓飄出縷縷琴音。
    林恒握著青瓷杯的手指驀地收緊,杯中映出對街布莊門前飄搖的"蘇"字幡旗。
    琴娘正在唱新編的市井小調:"...誰道娥眉無將才,算盤聲裏斬樓台..."
    "主子,要屬下去查..."暗衛話未說完,便被林恒抬手打斷。
    他望著河心隨波起伏的碎綢緞,那些猩紅殘片在暮色裏忽聚忽散,恍惚竟拚湊出那夜蘇婉砸碎硯台時,飛濺墨汁中一閃而過的決絕神色。
    更鼓聲驚飛簷下麻雀,林恒垂眸看著掌心玄色絲絛——今晨剛從漕運司將領刀柄解下的,此刻卻仿佛纏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
    酒肆燈籠突然被風吹得劇烈搖晃,在他眼底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像極了那方染血井磚上蜿蜒的水漬。
    續寫)
    暮色染透雕花窗欞時,林恒指尖的茶盞已涼透三回。
    對麵茶樓飛簷下,蘇婉正倚著朱漆欄杆與綢緞商說話,鎏金算盤在她腰間晃出細碎光斑,恰似那夜暴雨裏折斷的珠釵迸濺的玉屑。
    "主子,漕運司的密檔..."暗衛話音未落,林恒忽然抬手。
    他看見蘇婉接過商人遞來的賬冊時,袖口露出的手腕還留著淡青淤痕——是上元夜他甩開她時撞在博古架上的。
    那些淤痕此刻像淬毒的銀針,細細密密紮進他眼底。
    更聲驚起寒鴉,蘇婉轉身的刹那,林恒突然看清她發間別著的木簪。
    那是去年上巳節他隨手折的桃枝,如今磨得油亮,斷口處還留著道淺淺的裂痕。
    琴娘不知何時換了新詞:"...算珠輕撥千層浪,娥眉不輸男兒郎..."
    "備馬。"林恒霍然起身,玄色大氅掃落案上半卷刑獄司密函。
    那些寫著"通敵"字樣的公文飄飄蕩蕩落在炭盆邊沿,被熱氣燎得卷了邊。
    戌時的石板路還蒸騰著白日餘溫,蘇婉踩著月光轉過街角時,忽然頓住腳步。
    林恒的烏雲駒正低頭啃食牆根新發的野艾,馬鞍上搭著件藕荷色披風——是她生辰那日落在王府的。
    "蘇姑娘好算計。"林恒的聲音自陰影處傳來,指間撚著片枯葉,"刑獄司今日收到十七封狀告宋記的密信。"枯葉在他掌心碎成齏粉,"可惜..."他突然逼近半步,月光照亮他腰間新換的玄麟紋玉佩,"漏了北狄商隊通關文牒的騎縫印。"
    蘇婉呼吸陡然急促。
    她記得這個距離,正月十五煙火最盛時,他也是這樣將她困在廊柱間質問。
    不同的是此刻他袖中飄出若有若無的沉水香,竟與那件披風熏的是同一種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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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人是來問罪?"她故意揚起手中賬冊,紙頁翻動間露出半枚胭脂印,"還是來..."話未說完,林恒突然抬手拂去她肩頭落花。
    溫熱指腹擦過頸側時,她清晰看見他瞳孔裏自己陡然放大的倒影。
    梆子聲突兀地撕破夜色。
    長街盡頭突然湧來十數盞燈籠,宋老板裹著繃帶的腦袋在火光中格外醒目:"諸位都瞧瞧!
    這毒婦與北狄人往來的密函就在...哎喲!"
    半塊硯台精準砸中他腳背,蘇婉冷笑著展開卷軸:"宋老板說的是這種密函?"灑金宣紙上朱砂勾勒的北境輿圖血跡斑斑,"三日前戌時二刻,您在醉仙樓天字房收買的邊關驛卒..."她突然轉向人群,"王鏢頭可要看看令郎畫押的供詞?"
    人群嘩然退開,露出紅著眼眶的威遠鏢局當家。
    林恒突然低笑出聲,驚飛了屋簷下打盹的麻雀。
    他解下玉佩擲給暗衛:"去刑部取八百裏加急的關防印鑒。"轉頭時大氅不經意掃過蘇婉手背,"蘇掌櫃下次砸硯台,不妨換個順手的位置。"
    五更天的梆子還沒響,京兆尹的朱漆大門已被拍得震天響。
    宋老板蜷縮在囚車裏,瞪著血紅的眼睛嘶吼:"蘇婉你不得好死!
    商會不會放過..."聲音戛然而止,他驚恐地發現蘇婉正蹲在車轅上,慢條斯理地往他衣領別朵白絹花。
    "多謝宋老板提醒。"蘇婉指尖寒光一閃,絹花裏突然露出半截染血的密信,"聽說商會元老們最愛在辰時用朝露煮茶..."她笑著將密信塞進宋老板嘴裏,"今日這茶,怕是格外醇香。"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時,朱雀大街飄起細雪。
    蘇婉站在商會鎏金匾額下,看著階前烏壓壓的人群。
    她故意沒戴護甲,任由寒風將昨夜被林恒拂過的頸側吹得生疼。
    腰間玉佩突然發出輕響,低頭竟見係著根玄色絲絛——分明是今晨林恒大氅上的束帶。
    "蘇掌櫃好手段。"人群忽然裂開道縫隙,須發皆白的商會會長拄著陰沉木拐杖踱來,"隻是這勾結外敵的罪名..."龍頭杖重重頓在青石板上,震落匾額積雪。
    蘇婉輕笑出聲。
    她望著長街盡頭漸近的玄色車駕,突然將算盤擲向空中。
    八十一顆檀木珠子在朝陽下迸散如星,每顆內側都刻著帶血的北狄文字。
    "諸位可知..."她踩住最靠近會長的算珠,"真正的通敵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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