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神明，卻讓她近身攻擊，沒有遠距離施術戰鬥。
    “你就這麽自信，我傷不了你？”子慕予像上樹一樣纏上羅玄彬的腰身，衝羅玄彬光潔的下巴凝勢一拳擊出。
    這一拳再次被羅玄彬寬厚的掌心蓋住。
    除了他們兩人，周圍的人都被這一擊一接釋放的威勢衝蕩得往周邊踉踉蹌蹌退了好幾步，他們的衣物被勁風撕扯著，發絲亂撲。
    附近散落的屍體也被吹翻滾離。
    子慕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法炮製又出一拳。
    並無意外，剛到半空就被截住。
    羅玄彬掌心一合就包住了小小的拳頭，拇指順勢滑進她屈曲的虎口與指間縫隙裏，像把堅硬的鑰匙輕輕撬開緊閉的城門，然後在子慕予被迫以拳換掌的間隙，指節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楔入她的指間，掌心相合，十指相扣。
    子慕予感覺微異。
    豐俊朗一見子慕予被鉗製，身形閃動，意欲來救。
    “你剛重化人身，就算邁入化神境，也不是我的對手。”羅玄彬輕聲道。
    “哦，是嗎？”子慕予眼睛眨了眨。
    羅玄彬臉色忽變，迅猛鬆手，子慕予收掌以拳背狠狠砸在羅玄彬肚腹，一觸即退。
    兩人分開。
    子慕予指尖夾著帶血的薄刃。
    羅玄彬悶哼一聲，嘴角冒出一股血絲，他低頭看向自己手心。
    他的手心被橫抹了一刀，血肉翻綻。
    “真不好辦啊。”他低喃一句。
    豐俊朗來到子慕予身邊，像以往無數次一樣，想與子慕予肩並肩。
    可是平常豐俊朗就高子慕予一個頭。
    現在身高差更加明顯。
    子慕予的後腦勺才到豐俊朗手肘處。
    “這個人我打不過。”子慕予低聲道。
    “他是雲熠嗎？”豐俊朗沉目盯著羅玄彬。
    “不確定。”子慕予搖了搖頭，她思緒龐雜，想起剛才種種，抽出一個線頭，“不太像。”
    這個人似乎很了解她，知道這些天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
    “那繼續打還是暫避？”豐俊朗問。
    “怕避不了。”子慕予神色凝重。
    王尋走來，跟子慕予和豐俊朗站一起。
    白芷不甘落後。
    萬文恩依然站在距離白芷最近的地方。
    齊浪和吳念虹，臉上駭異不去，也靠了過來。
    羅玄彬眼裏有怒火，被強按在表麵的平靜之下，他的眼裏依舊看不到旁人，盯著子慕予。
    “我隻要他的命。”羅玄彬指著豐俊朗，“其餘人若不動，便不會有事。”
    這是威脅。
    子慕予知道他有這個威脅的本事。
    “人要活得痛快死得明白。豐俊朗怎麽著你了，你要他性命？苦主不都磊磊落落，坦坦蕩蕩？若是為了報仇，就該明明白白將仇怨擺出來。你藏在別人的麵皮底下，這是為何？”子慕予道。
    羅玄彬沒回應子慕予，隻是冷冷剜向豐俊朗：“你要藏在別人身後嗎？你活著，不就是想為你死去的父母報仇嗎？現在，機會來了。”
    豐俊朗眼尾猛地挑起，整張臉繃出堅硬而淩厲的線條：“我父母的死與你有關？你到底是誰？！”
    子慕予一把抓住豐俊朗的前臂：“保持理智，莫要受激，他說這些很可能隻是想逼你出手。何況，他說錯了。你活著，不僅僅是為了報仇。”
    豐俊朗劇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緩，眼中的錯愕和憤怒漸漸平息。
    羅玄彬盯著子慕予抓著豐俊朗前臂的那隻手，周遭氣溫冷卻下去。
    “冥頑不靈。”他冷仃仃地說完這四個字，氣息驟變。
    禪讓台前沙礫滾動，幡旗陸續摧伏，羅玄彬的身影驟然在原地消失。
    隨著白影闃近，除了豐俊朗，所有人盡皆飛了出去，包括子慕予。
    子慕予在空中翻了幾個筋鬥，半跪落地。
    王尋以法杖相抵，穩住身體。
    白芷被萬文恩抱住，安全站定。
    齊浪和吳念虹落地時被地上的屍體和亂戟絆倒。
    徐千策倒匍又翻起。
    白影圍繞著豐俊朗高速轉動，看不清羅玄彬的招式。
    豐俊朗和「長風」在其間，應付明顯吃力，血花似粉。
    子慕予瞳孔一縮，人如弦上箭，射入白影包圍圈。
    王尋手執法杖，快速奔來，剛到邊緣，便被彈飛，落地吐血。
    “快，幫慕予阿姐！”白芷推萬文恩。
    萬文恩手中劍寸寸長出，朝紅白影柱衝去。
    不知萬文恩有沒有機會出招，他似乎堅持得比王尋久半息，便如斷線的紙鳶砸出。
    白芷驚呼一聲，跑去，看見萬文恩的傷，大吃一驚。
    萬文恩身上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個口子，劍手的傷深可見骨！
    齊浪手握著劍，像豹子一樣死死盯著漩渦的中心，剛要衝出，被吳念虹一把拉住。
    “這種層級的戰鬥不是我們能參與的！咱們不僅幫不了忙，會死！”吳念虹大喊。
    “死就死！”齊浪喝道。
    “別給豐師兄子師姐添麻煩！”吳念虹使盡全力，將齊浪牢牢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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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氣不斷從旋渦中射出，觸及地麵，炸出一道道淺坑。
    落在禪讓台廢墟上，木板留下無數刀痕，眨眼碎成細小木塊。
    子慕予催動「君陽」。
    豐俊朗催動「長天」。
    兩人雖從沒合練過劍法，卻因曾經子慕予在豐俊朗身上施行過傀附術導致神魂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應，兼之還有「續紅塵」的影響，兩人劍式如出一體。
    羅玄彬沒有劍，卻十指似鋼，鐺啷啷落在兩柄劍上，火星四濺。
    羅玄彬愈打眼神愈幽冷。
    他衝豐俊朗前踏一步。
    子慕予果然竄來阻擋。
    羅玄彬旋身於側，在子慕予脖頸後閃電般一點。
    一股麻木沿著脊柱躥落，讓子慕予的動作稍頓了頓。
    也就是在這時，羅玄彬拖著豐俊朗衣領，踏雲而起，瞬至極高之處，鬆開手，讓豐俊朗短暫自由落體的同時，揚手一掌拍下。
    這一掌，凝著劍意。
    像剛開始他一掌將賈叢明斬成兩半那樣。
    這一掌拍下，豐俊朗胸腹之間血如泉漫出。
    他的身體之間出現一道縫隙。
    他，變成了兩截，往地上落去！
    一道赤色的風卷上半空，從豐俊朗分成兩半的身體間掠過。
    羅玄彬知道是子慕予來了，他能看得到子慕予的臉上滴滿了豐俊朗的血，還有那雙因憤怒而赤紅的眼睛！
    “事已定，你來晚了。”羅玄彬嘴角冷峭地挑起，正欲瞬離。
    可是下一秒。
    他看到的不是這麽一回事。
    豐俊朗在空中落下。
    他正揚手打算一掌拍下。
    怔愣之間，羅玄彬一時分不清到底剛才豐俊朗被分成兩截是幻象，還是此刻才是幻象。
    “子慕予用了「道德蹤」逆轉了時間！快跑！”腦中有聲音在警告他。
    羅玄彬神色一凜，驚愕之餘，是不甘，他咬牙，依舊一掌劈落！
    就是這一刹那，子慕予閃身於羅玄彬與豐俊朗之間，目光沉靜。
    羅玄彬臉色遽變，落掌的手已來不及收住，他果斷抬起另一隻手，衝落掌的手劈去。
    「哢嚓」！
    骨頭斷裂的脆聲響起。
    落掌之勢避開了子慕予和豐俊朗，斜斜劈落，無數屍體被切成碎片，地上出現一道深坑。
    羅玄彬在半空驟然消失。
    子慕予扶住豐俊朗，緩緩飄落。
    她捂住絞痛的胸口，望向半空羅玄彬消失的地方，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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