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伯卿飛離王城，直上萬神台，身後的大火由熊熊焰花變成星星點點，然後被層層團雲徹底擋住。
    “這把火根本燒不死人，你發這點脾氣，幼不幼稚？你要是雷霆一怒，將整座王城都燒成灰，我才誇你一聲血性！”聖老扯著嗓子嘲諷道。
    “你的誇讚很值錢嗎？我是生氣，又不是畜生。”婁伯卿冷聲道。
    聖老笑得像隻鴇媽，哢哢磨著難聽極了，看來又在嚼老鼠了“照我看，你還是有戲的。男｜女之間，怎能由女子主｜動呢？豐俊朗沒啥大用。”
    婁伯卿眉峰如兩座小山般軒起，眸籠寒霜，冷喝一聲“閉嘴！”
    “嘿嘿。看你能忍到幾時。”聖老不以為然地道。
    婁伯卿剛出現在皇師府，楊義和楊升立即迎了上來。
    “公子，神皇帝姬宣你去瑤華殿覲見。”楊義聲音壓低、語調迅速。
    婁伯卿神色微變“她回萬神台了？什麽時候？”
    “不久前。回來立即遣人來宣旨了。”楊升道。
    “見嗎？”楊義問。
    作為婁伯卿的心腹，他們已經知道莊辰殊是個贗品。
    婁伯卿與神皇帝姬的婚書已經被莊琬瑢毀了，就憑這一點，足能驗證莊琬瑢的身份。
    “見啊，為何不見。”婁伯卿唇角提起一側，形成一個極淺的弧度，眼底如凍湖般冷寂，沒有一絲暖意。
    上次覲見，他被莊辰殊罰跪，凍成冰塊才抬回來的。
    不知這次，又會是什麽情形？
    “伯卿，回來得正好！”就在這時，婁伯卿祖父婁聖遠走來。
    他的後麵還跟著婁伯卿的母親杜氏，父親婁不亭。
    許久未見，婁伯卿長大了，婁聖遠、婁不亭和杜氏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或許這就是靈氣充足的神妙之處。
    婁伯卿執禮見過祖父和父母。
    杜氏上下打量著婁伯卿，滿眼都是對兒子的欣賞。
    婁不亭的目光在婁伯卿身上亂飄，滿眼都是對自己基因完美的得意。
    “伯卿，趕緊沐浴更衣，隨祖父去覲見帝姬！”婁聖遠道。
    婁伯卿應是，立即轉身帶著楊義和楊升往東院走去。
    “要穿最好看的衣服，亮瞎帝姬的g……”婁不亭未出口的詞被婁聖遠淩厲一掃逼回了肚子，瑟瑟縮縮地補一句，“讓帝姬好好看看咱們皇師府小少爺的風采。”
    婁聖遠冷哼一聲，摸了摸越來越稀疏的胡子，眯起眼睛，看著婁伯卿離去的方向，層疊的皺紋上漸漸有了些笑意。
    是了。
    以前孫兒身體弱，也練不了法術，配神皇帝姬的確是自家高攀了。
    可是現在他的伯卿不僅病好了，法術突飛猛進，順利晉了二品神，麵相也俊俏了不少，放眼整個萬神台，也隻有伯卿堪配殿下。
    想到此處，婁聖遠的腰板挺得板直，捋著胡須心裏好不快哉。
    一炷香後。
    婁聖遠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要遣人去催，便見一道亮色緩步走來。
    婁不亭伸長脖子滿臉期待萬分，可是這份期待很快便蔫了。
    婁伯卿身著鬆霜直裰，腰間係著素色緞帶，外罩一件月白色雲紋綢半臂，發髻用一根青玉節隨意綰住，足下一雙軟底青緞麵雲頭履。
    “搞什麽，兒子，這不是你日常讀書時的打扮嗎？你就穿這個去見帝姬殿下？”婁不亭瞪直眼睛，好不失望，“遠不如你剛才穿的那身呢！”
    “怎麽，不可嗎？”婁伯卿無甚表情地抬起袍袖，“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麽？”（注宋蘇軾詩句，借用）
    見婁伯卿這麽說，皺起眉頭的婁聖遠麵色好了一些。
    “兒子，你這是要去孔雀開屏的！這麽穿，這屏如何開！”婁不亭嚷道。
    杜氏一腳就往婁不亭膝蓋處踹去。
    婁不亭哎呦不止。
    婁聖遠眼角抽著狠狠瞪了婁不亭一眼“以色侍人，何以長久！君子藏器於身，伯卿能知低調，很好！”
    ……
    瑤華殿。
    莊辰殊立於鏡前，一身正紅遍地金繡鸞鳳戲牡丹紋織金袖流彩裙，內襯杏黃緙絲交領鞠衣，赤金絲線在光影下流淌，振翅欲飛的鸞鳥似乎要於牡丹中破衣而出，領緣綴著的南珠圓潤瑩白，更襯得肌膚吹彈可破。
    “好看麽？”她問孫鴻碩。
    “好看。”孫鴻碩非常恭敬地回答。
    莊辰殊臉色淡淡“就怕來人配不起我這身打扮。”
    “婁伯卿跟先前大有不同。”孫鴻碩不敢多說，若說得太滿，最後惹得殿下失望，豈不罪過？
    他一回來就偷偷跑了一趟皇師府，誰知婁伯卿沒在。
    倒是手下發現鴻蒙城裏有店在售賣婁伯卿畫像，他匆匆買回來了一幅，莊辰殊看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知具體什麽想法。
    “給我戴上這個。”莊辰殊纖手一指。
    侍女立即捧來一霞嵌寶九翟銜珠金鳳紅玉冠，戴在莊辰殊頭上。
    莊辰殊身形高挑，加上精細打扮，麵敷龍珠粉，頰掃雲胭膏，眉貼紅霜花，衣飾繁華，煌煌貴氣撲麵而來。
    莊辰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非常滿意，眉目一挑，端坐上首，下巴微抬，無聲言說著
    吾身鳳棲雲端，凡塵皆為塵埃。
    等了許久，婁聖遠祖孫才姍姍來遲，由孫鴻碩引領著跪於下首。
    莊辰殊在上首端坐如常，手緩緩撥弄著茶盞，發出極有規律的的「磕嗒」聲，隻是那指節，因為用力而透出森然的白，眼睫低垂，覆蓋了眼底翻湧的惱色。
    什麽東西，竟敢讓她等這麽久！
    茶喝了，杯放了，理了理衣袖，莊辰殊的眼皮才懶懶撩起。
    婁聖遠自是沒什麽可看的。
    她的目光落在婁聖遠側後方的婁伯卿身上。
    婁伯卿低著頭，長相看得不甚分明。
    隻是這身骨板看著確實比第一次見麵時寬厚不少。
    “抬起頭來。”莊辰殊道。
    婁聖遠忙不迭抬頭，有些無辜地望向莊辰殊，似乎在問是讓我嗎？
    莊辰殊翹翹手指“給皇師賜坐。”
    “謝殿下。”婁聖遠小心站起。
    看著婁聖遠落座，莊辰殊才懶洋洋瞥向婁伯卿。
    然後目光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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