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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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改變
底下幾個家臣這才明白了主君的心思。
一時之間不免有些驚愕。
畢竟,王姚兩家退親的事,並沒有鬧出什麽波折。
屬於買賣不成仁義尚在,並未成仇。
沒想到,私底下,……竟是要跟姚家不死不休。
書房內沉默了幾息。
突然,底下一人不解道:“姚家許是捕捉到了風聲,派他家公子不遠千裏來到鄆州,主君既打定主意要置姚家於死地,為何容忍此人日日在大小姐麵前露臉。”
要知道他們家大小姐還是情竇初開的年歲,而姚家公子生的眉清目秀,那翩然端方的君子模樣,最討閨閣姑娘家歡心,還曾同她定過婚約,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情分。
這可是唯一的獨生女,大小姐若真被姚家郎君打動芳心,主君又要親手覆滅姚家……
豈不是,要受女兒怨怪。
王少甫麵不改色,淡淡道:“他若有那個本事,討得了我女兒的歡心,未嚐不可。”
這幾位家臣的確忠心,想的也深遠,不過受於固性思維,他們沒把他的女兒放在主位,下意識認為女子是男子的附屬。
女子一旦動了心,那麽嫁給心上人,便是得償所願,最大的幸事。
出嫁從夫,做父親的,當然不能讓女兒難做。
——但世道已經不同了。
姚玉樞來鄆州的當天,王少甫就得了消息。
這些天,借著各種機會,往女兒身邊湊的事,他當然也知道。
在王少甫看來,那姚玉樞就是姚家察覺出風險,特意千裏迢迢給他女兒送上門的美人計。
無論謝婉中計與否都不要緊,姚家下場已定。
至於姚玉樞對女兒的獻媚,王少甫也沒有從中插手的意思。
畢竟,他能堵一時,堵不了一世。
既然要入仕為官,那麽美人計就是最司空見慣的伎倆。
堵不如疏。
至於男女大防,女子名節?
這東西,在王少甫打定主意不嫁女兒後,就沒再考慮過了。
隻是……就算不考慮名節,以男女之間的差異,姑娘家身體還是吃虧的一方……
思及此,王少甫有些警覺起來。
這些事,當爹的不好出麵,琢磨著是不是尋個嬤嬤,去教導女兒。
玩歸玩,該注意的也得注意了。
年歲尚小,別……
他眉頭微蹙,吩咐身後侍從,“去看看小姐回來沒有,讓她過來一趟。”
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被提及的當事人一襲粉色衣裙,踏著明媚的春光,出現在門口。
她一邊大步流星的走著,一邊笑著喚了聲:“阿爹。”
書房內,幾名幕僚紛紛起身行禮,拱手作揖。
謝婉擺手,隨口道:“諸位不必多禮。”
身姿颯爽落拓,笑容不羈張揚。
是在花團錦簇的內院中,無論如何也養不出的張揚。
權利確實養人,有人托底的情況下,短短幾個月,謝婉便從循規蹈矩的內宅閨秀,成長為雷厲風行,行事幹脆,敢於和一些老狐狸扳扳手腕的謝大人。
王少甫看著麵前意氣風發的女兒,眼前卻恍惚出現,那個前世落水後,惶恐於自己清白有失,累及王氏聲譽而纏綿病榻,最後及笄之年便香消玉殞的女兒。
他眸中略過幾絲痛楚,很快被壓製。
“回來了,”他道:“今日出門都忙了些什麽?”
謝婉尋了把椅子坐下,開始跟父親說起今日所見所聞。
書房內,幾名幕僚對視一眼,皆識趣退下。
王少甫微合著眼靜靜聽著,等女兒說完,才淡淡道:“你現在提起姚玉樞倒是絲毫不避忌了。”
謝婉一愣,“這有什麽好避忌的,我雖和他訂過婚,但婚約已解,受他連累落水,姚家也已賠罪,送上不少謝禮,這次他來鄆州,一見到我便再三致歉,還給我幫了不少忙,又不是仇人。”
在謝婉眼裏,自己落水是受了姚玉樞風流債引來的無妄之災沒錯,但姚家賠罪賠的確實誠心。
這次,姚玉樞跑來鄆州遊玩,見到她便深深一拜,再次致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將姿態放的如此低。
做不成夫妻,人家有意緩和關係,日後同朝為官,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好。
況且,姚玉樞能力不錯,為表歉意,這些天跟著她忙裏忙外。
學院修建如此順利,人家也是出了力的。
謝婉看來,她跟姚家是沒有恩怨的。
但顯然,王少甫不這麽認為。
他道:“姚家不日會出大動蕩,乃傷及根基,闔族傾覆之難,姚玉樞來鄆州是受其祖父姚世仁之命,請你出麵求情相救,並非如他所說遊玩至此,偶然同你碰麵,順勢致歉。”
闔族傾覆之難……
請你出麵求情……
謝婉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家要遭的劫難,是阿爹您出的手?”
女兒如此聰慧,一點就透,讓王少甫麵色稍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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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下了。
謝婉有些吃驚,“是因為女兒落水一事?”
“不僅於此,”王少甫道:“為父同姚家也還有其他恩怨。”
這樣啊……
謝婉微微頷首,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王少甫看女兒一眼,“還當你要為姚家求情。”
謝婉納悶:“親疏有別,阿爹跟姚家有恩怨,我自當站在阿爹這邊,為何要給姚家求情。”
得罪了她爹,就是得罪她,至於是什麽原因,根本就不重要。
這話聽的實在熨帖,王少甫笑道:“為父也不是老古板,姚玉樞乃姚家三代中的佼佼者,才華不低,他若還算得你心意,可以讓他自斷一指,留在你身邊伺候。”
才華不低,意味著野心不低。
既然打算料理姚家,留下姚玉樞隻會是禍患。
自斷一指,絕了官場的青雲路,為了家人也好,安心待在女兒身邊伺候,王少甫便能看在女兒喜歡的份上網開一麵,饒他一條生路。
可這麽一番慈父心思,給謝婉聽呆了。
什麽叫‘跟在你身邊伺候’。
什麽又叫‘自斷一指’…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您是說…”謝婉扶了扶下巴,喃喃道:“……讓姚玉樞給我當男寵?”
王少甫神情不變,點頭道,“你喜歡的話,未嚐不可。”
“……!”謝婉目瞪口呆。
雖說,這段時間她得到的優待很多,但她是真沒想過她爹能開明至此。
這還是她那個,滿口規矩的爹嗎。
見女兒不說話,王少甫想了想,還是提點道:“今時不同往日,你既不打算出嫁,那名節之事無需看的太重,不過,子嗣上,還是等正經成婚後再說。”
總不能好好的閨女跟他出來,最後抱個孩子回京。
這樣的話,安寧一時半會,怕是接受不來。
“……爹!”謝婉終於反應過來,漲紅著臉,大聲道:“你說什麽呢!我對姚玉樞沒有一點想法。”
頂多就是曾經有點恩怨,翻篇後的‘友人’,怎麽就能扯到子嗣上麵去。
她才多大!
聞言,王少甫麵上多了幾分滿意,“如此更好,姚玉樞的確配不上你。”
姚玉樞一身風流債,隻怕早閱人無數,怎麽好伺候他冰清玉潔的女兒。
父女倆的對話,若叫旁人聽見,估計都能生出一身冷汗。
謝婉隻覺啼笑皆非,“就沒見過您這樣的父親。”
去年底,她婚事還在是,姚玉樞作下年過三十方才納妾的承諾,她爹還說著是打著燈籠難尋的親事。
這才過多久,姚玉樞已經作為隨身伺候,都不配了。
她爹變化也太大了。
王少甫也想起了當時的自己。
這些年隨著手中權柄愈多,他說一不二,專製慣了,他當時隻想著給女兒尋門好親事,讓她做個安然度日的貴夫人,卻沒想過女兒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打碎世俗眼光的事,前世他做了不少。
今生更不會在意。
他的女兒,想如何活就如何活。
王少甫道:“既然對姚玉樞無意,那就同他疏遠些。”
畢竟是曾經的未婚夫妻。
如此相交甚密,等姚家出事,人求到麵前,幫還是不幫?
遑論,動手的還是自己親爹。
叫外人看來,一麵同人家交好,一麵搞別人家族,多少顯得有些笑裏藏刀了。
謝婉點頭,應下了。
姚玉樞跟鄆州城內幾個士族公子交情不錯,雖然同處一個圈層免不了見麵,但她要冷淡一個人,還是簡單的。
她頓了頓,探頭道:“姚家遭的難,……大概下場會如何,他們家犯了什麽事?”
“不該打聽的少打聽,”王少甫拍了下女兒的腦袋,溫聲道:“姚玉樞若開口相求,你也隻當不知此事。”
“……哦。”謝婉悶悶應了聲。
心想,連她都不能知道具體細節,可見爹爹真的對姚家的事很看重呢。
除了她落水外,到底還有什麽樣的恩怨,叫姚家得罪了她爹…
可,若是早有恩怨,又怎麽會想把她許給姚家為婦?
這個問題,注定無解。
謝婉很快放棄,轉而想到另外一件事。
她歪著頭,認認真真看向自己父親。
離京幾月,麵色養的好看了些,這會兒玉冠束發,一襲玄色常服,五官清俊,眉眼深邃,比起同輩的世叔世伯們……她爹爹真是豐神俊朗。
難怪……
王少甫瞥她一眼,“還有事?”
“……”謝婉遲疑了一息,小聲道:“您會再娶嗎?”
“胡言亂語!”
王少甫麵色沉了下來,冷聲道:“可是誰對你說了什麽?”
“沒有沒有,”謝婉連連擺手,“就是今日在摘星樓,聽鄭、柳兩家的口風,劉世伯有意為含玉擇婿。”
她頓了頓,放低了聲音,“她仿佛對您有意。”
劉含玉是劉玥平嫡長女,比她年長兩歲。
之前訂過婚,在婚期臨近前男方病逝,婚約因此作罷,卻也耽擱下來,這會兒年過十八,婚事還沒有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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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關係好,謝婉跟劉含玉相交也甚歡。
就是今天,她隱約瞧出,這位結識不久的好友,似乎有給自己當……繼母的心思?
謝婉曾在家中擺了席麵,宴過幾回客。
小輩之間的交際,她阿爹從不露麵,也不知對方是在什麽時候看上她阿爹的。
……難道是她爹去劉家赴宴的時候?
位極人臣的男人,周身氣勢之甚,驚鴻一瞥也足以讓姑娘家久久難忘。
何況,她阿爹模樣生的也好看,又才和離,正妻的位置空了下來,膝下隻有她一女。
除了年紀大了些外,無論哪方麵都稱得上貴婿。
跟他手中權勢比起來,這個年紀已經是年少有為了。
以謝婉看,同為世家出身,現下雙十之齡的姚玉樞,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她爹的。
她輕輕哼了聲,“我拿她當好友,她卻惦記上我爹!”
弄明白女兒口中的‘含玉’是誰,王少甫額間青筋突突直跳,“事關姑娘家聲譽,休得胡言。”
“我沒有,”謝婉有些不滿,“女兒再頑劣也不敢拿此事開玩笑!”
說著,她恍然道:“她就是故意叫我知道,借我的嘴,讓您知道她的心意,我……”
“行了!”
王少甫打斷女兒的話,低低咳了兩聲,方道:“你隻當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再提此事。”
謝婉一噎,沉默了會兒,小聲問:“若劉世伯拉下臉主動要將女兒許給您……”
怎麽好拒絕。
剩下幾個字,消失在她爹沉下來的麵色裏。
很快,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
謝婉嚇了一跳,急忙起身給他拍背,“女兒不說就是了,您別生氣。”
王少甫抬臂,止住女兒撫背的手,道:“我此生隻有一個妻子,你娘還在京城等著我們回去。”
“……”謝婉沉默了一瞬,轉身給他斟了杯茶,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化為一句,“女兒明白了。”
明白您對我娘的心意。
明白您的悔恨。
明白您有多想她。
其實,謝婉現在已經分不清父母的感情,究竟變成了什麽樣,之前恩愛情濃時積累的情分,在經曆那麽多事後,還剩多少。
尤其,他們中間多了小石大人。
還有個生父存疑的胎兒。
她娘腹中的孩子,小石大人說是他的,可她爹卻堅定告訴她,那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
對此,謝婉曾問過謝安寧。
得到的答案是,無論孩子生父是誰,那都是她的弟弟。
他們血脈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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