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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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哄睡
時光慢慢流逝,轉眼到了四月中旬。
夏季悄無聲息來臨,鄆州女子學院在前幾日正式落成,招生事宜已經提上日程。
王少甫領的差事是修建鄆州女學,教書育人的事不歸他管。
現在學院建成,內廷那邊另外派了官員來接任院長之職,他們父女倆剩下的職責,就是將手頭事物交接給新人。
再幫助學院順利招到第一批新生,讓女子學院正式教書育人,此行才算圓滿。
為了招到學生,朝廷給予的福利已經在街頭巷尾傳遍了。
謝婉還專門寫了好幾部‘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話本子,在城中幾家人流聚集的茶館裏,說書先生講的口沫橫飛。
鄆州城內許多貴女們,作為第一批入學的弟子,也起了帶頭作用。
剩下家風保守的人家,謝婉甚至特意登門,親自相勸。
總之,為了招到更多的學生,她忙的真是腳不沾地。
卻也記得她爹的囑咐,跟姚玉樞疏遠些。
她還沒學會太多的彎彎繞繞,說疏遠,那就是毫無緣由便肉眼可見的冷淡下來。
姚玉樞來鄆州,本就是衝著她來的。
離京前,他祖父將家族麵臨的局麵,開誠布公悉數說與他聽。
同時,下了死命令,鄆州一行,最好的結果是讓他跟謝婉兩人的婚約重新續上。
如若不然,也要請王少甫高抬貴手,兩家並沒有揭不開的死仇,切莫將事情做太絕。
姚玉樞初來鄆州,見謝婉對自己態度並無怨怪,還當其中是有什麽誤會。
沒想到,她轉頭就冷淡下來。
擺明是要跟姚家過不去。
在又一次被避而不見,收到京城家書的姚玉樞再也忍不住,不顧周遭眼光,直接堵在鄆州女子學院門口。
這是一定要個明確態度了。
謝婉撩起車簾,看向擋在車前的男人。
學院建在人流眾多的繁華街道,來來往往的都是富庶的民眾,謝婉這張臉,在城中赫赫有名,姚玉樞這位從京城來的貴公子同樣也是。
這會兒,他直接堵人,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聽著周遭的竊竊私語,謝婉心中又煩又厭。
姚玉樞一襲青衫,手握折扇,見她終於露麵,笑了笑,道:“出此下策,請姑娘見諒,實在是想見姑娘一麵不容易。”
許是等的有些久,沒了平日裏的張弛穩重,在夕陽下顯得有些狼狽。
謝婉扯扯唇,“我以為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無需直說的。”
她爹跟姚家有過節,打定主意要收拾姚家,來尋她有什麽用。
難道,她還會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外男,去跟自己爹作對?
避而不見,不就是不想摻和進去的意思嗎。
姚玉樞麵色微僵,“請姑娘借一步說話,你我兩家實在沒有鬧到這一步的必要。”
謝婉不耐:“你同我說這個有什麽用,同我爹說去。”
——我要能見到你爹,何須來尋你。
姚玉樞強笑道:“是這樣,貴府大門緊閉,不接來客,不如姑娘行個方便,帶我去見見令尊,姚某不勝感激。”
“這不行,”謝婉擺手,直接道:“實話跟你說吧,就是我阿爹說的,讓我不許跟你玩。”
這話跟小孩子似的,驕縱又無禮。
說完,便撂下車簾。
姚玉樞咬牙切齒,想要再攔。
但謝婉車駕有好幾位侍衛隨行,見主子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自然不會允許他再擋道。
車輪緩緩轉動,姚玉樞立在原地,看著漸漸消失的馬車,神色晦暗不明。
日暮慢慢四合,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周身氣息陰鬱,有些可怖。
他身後的侍從,硬著頭皮上前勸道:“公子,咱們回吧。”
立在這兒,來來往往的人就這麽看著。
實在有失身份。
姚玉樞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語氣意味不明:“你說要是沒了她爹,她算個什麽東西?”
侍從知道主子的心思,當即道:“鄆州城裏的那些世家,誰不是看在她爹的麵子上,若沒了王尚書,這位謝姑娘怕是早被吃的骨頭都不剩,豈能如此作威作福。”
就連他們姚家,不也是被王少甫拿捏住了命脈,求見無門,不得不來尋他的女兒嗎。
這麽個二世祖,竟也敢如此下他的臉麵。
王少甫是厲害,但他要致姚家於死地,他們也總不能束手待斃。
…………
姚家如何打算的謝婉絲毫不知,她順順當當,踩著夕陽的餘暉回了府。
如往常般,去主院給父親請安,順便說說今日的所見所聞。
才踏進院門,就見書房外頭立著好幾個生麵孔。
王勇迎了上來,“您稍待,這會兒劉大人在裏頭,主子吩咐不許人打擾。”
劉大人。
劉玥平。
謝婉眉梢微挑。
想到將自己心思幾乎擺在明麵上的劉含玉。
……不會在裏頭商討親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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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在腦子裏閃了個念,‘吱呀’一聲,書房緊閉的門從裏打開。
謝婉福身,“見過劉伯伯。”
“婉兒回來了?”
瞧見是她,劉玥平麵色微動,認認真真打量了幾眼這位賢侄女。
作為男性長輩,這還是劉玥平第一次這樣打量好友的女兒,眼神詭異,盯的謝婉險些以為自己是不是著裝不整了。
她摸了摸臉,幹巴巴道:“怎麽了?”
劉玥平並未作答,隻是撫須一笑,便大步離去。
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情緒鮮少外露,但看神情也看不出喜怒。
謝婉目送人離去,轉身進了書房。
“阿爹,”她幾步走到書案前,好奇道:“劉世伯不會真的有意嫁女兒給你吧。”
王少甫正在翻看手中的書信,聞言抬眸瞥了她一眼,也笑了。
他笑道:“你劉伯伯的確想兩家聯姻。”
謝婉呆了一呆:“……您答應了?”
王少甫道:“這倒還沒有,還是得先問問你的意思。”
問她?
續弦,還要問女兒的嗎?
她爹竟如此看重她的想法。
謝婉有些感動,想到跟自己稱作姐妹的劉含玉,她抿唇道:“那您的想法呢?”
王少甫想了想,道:“為父覺得這婚事尚可。”
“……”謝婉一默,神情一言難盡:“……您竟真的對劉含玉有意?
王少甫麵色一黑,卷了手中的書冊敲女兒的腦袋。
“什麽劉含玉,現在說的是你的婚事,”
王少甫道:“劉家小公子尚未及冠,同你年齡相仿,你若是有意,就定下這門親。”
所以,兩家聯姻不是她爹娶劉家女兒,而是跟劉玥平結成兒女親家?
謝婉瞪眼,“您把我賣了?”
一定是劉伯伯登門提出要嫁女兒,她爹不好直言拒絕,便把她的婚事踢了出來,做擋箭牌。
能成最好。
不能成也行。
一定是這樣!
王少甫失笑,“你劉伯伯兒子多,要賣也是他賣給咱們家。”
所以,是劉家公子入贅。
難怪剛剛劉伯伯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這是要嫁兒子,人家打量未來‘兒媳’呢。
劉家小公子……
一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謝婉腦海。
“劉家笑公子不善讀書,這個年紀連個秀才功名還未有,不過模樣生的不錯,房裏也……”
“爹!”
王少甫收聲,笑了笑道:“倒是忘了,你跟劉家那些公子小姐們都相識,怕是比我還了解的清楚些。”
謝婉沒有說話。
王少甫又道,“這親事也不強買強賣,你同意了,為父問過你娘的意見,才好準備聘禮。”
聘禮。
真的是入贅。
“他…”謝婉結舌,“劉雲然他願意嗎?”
……嘖。
老父親歎氣,“不然,你明日去問問?”
“爹!”謝婉麵色漲紅。
“行了,你喜歡就行,”王少甫低低咳了兩聲,也不逗女兒了,直接道:“你問過了,記得把人帶回來,讓我瞧瞧。”
即便是招婿,也不能草率。
能力可以不出眾,但品性不能不行。
在識人方麵,謝婉是十分信賴自己父親的,聞言也顧不上羞赧,點頭應下了。
她又將今日姚玉樞攔路的事說了,“您閉門謝客,他找不到您,似乎實在沒招了,病急亂投醫,連當街攔人的事都做得出來。”
“姚家…”王少甫思忖幾息,交代道:“這些日子你出門護衛再加一層,以防狗急跳牆。”
謝婉應下了,又好奇道:“姚家罪證搜羅齊了嗎,您打算什麽時候對姚家出手?”
“等回京。”
姚家事大,未免萬無一失,他得在朝堂上,麵對文武百官,麵對皇帝,參奏。
鄆州女子學院已經建成,招生事宜也進行的如火如荼。
等到一切步入正軌,他們父女便可功成身退,啟程回京。
王少甫站起身行至窗前,抬眼望向天邊漸漸消散的晚霞。
封後大典要到了。
即便一切從簡,所有的內廷女官,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那日都要入宮參拜國母。
算算日子,她懷胎五月,該顯懷了。
……胎坐穩了嗎?
她如此狠心,從來也不肯跟他敘一句家常。
一切消息,都隻能從下屬口中得知。
王少甫真是歸心似箭。
不知道還要在鄆州待多久。
他想什麽也不管,一心隻守著妻子。
…………
五月初四,京城,寧安宮。
明日是薑翎月的封後大典。
即便鳳印已經在手,皇後的權柄她也掌了小半年,但真到正式冊封,她還是難以避免的緊張。
越臨近日子,越是緊張的睡不著。
大腦過於興奮,她已經好幾天都不曾睡個囫圇覺。
好在,一切順順利利,沒有絲毫差錯,明天,她會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受封為後。
在她又一個翻身後,肩被身邊人摟住。
祁君逸輕揉她的肩頸,“該睡了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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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身孕,諸多繁瑣的流程過於負累,操辦大典的禮部官員,除了刪減了一些不必要的流程外,祭天、祭地,告太廟等必需事宜,也已經提前選好吉時完成。
明日,她隻需要身穿皇後朝服,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下,受封為後。
即便如此,依舊會很辛苦。
她需要安然入睡,養足精神。
肩頭的拍撫好溫柔,薑翎月哦了一聲,伏在他懷裏,乖乖點頭,醞釀睡意。
可沒一會兒,她就睜開那雙圓鼓鼓的杏眼,自他懷裏仰起頭,苦惱道:“恒之,我睡不著,明日那麽多繁複禮儀,我要是出錯了怎麽辦。”
“……有什麽好緊張的,放寬心,明日會有禮官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一點錯都出不了,”
這些話他已經說了好幾回了,皇帝陛下無奈,“就算當真出了什麽錯,我都給你兜著。”
“哦,”薑翎月緩緩低下頭,“…好吧。”
祁君逸長舒口氣,以為她終於消停,願意好好睡覺了,結果懷裏的小腦袋一下子又抬了起來。
“我就是睡不著。”
“……”祁君逸扶額,也很苦惱,“安神香不能用。”
“我知道的,”薑翎月很通情達理,自從她有孕開始,殿內熏香都撤了。
她擰著眉,做出思索狀。
在祁君逸眼裏,這就是她又在想折騰人的招了。
他有些心驚膽戰,正想說點什麽,懷裏姑娘的眼睛一亮,衝著他道:“恒之,你唱支曲子哄哄我吧。”
祁君逸:“……什麽?”
聽出他語氣艱澀,薑翎月那雙亮閃閃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來。
“你不願意嗎?……也對,是我為難你了。”
她聲音越來越輕,語氣可憐:“小時候外祖家的幾個表姐都有娘親給她們唱曲哄她們睡覺,我好羨慕的,可從來沒有人哄我…”
祁君逸:“……”
懷裏姑娘又委屈又可憐的小模樣,真是讓人心都軟了。
可是,唱曲…
皇帝陛下內心天人交戰,打著商量道:“我琴技尚可,給你彈奏一曲好不好?”
“不好,”薑翎月盯著他,“我要在你懷裏聽曲,你的手撫琴去了,如何抱我?”
真是嬌蠻任性。
還很不講理。
祁君逸大感頭疼。
這姑娘真懂得怎麽刁難人。
蒼天可鑒,他兩輩子都沒唱過曲子。
“你不願意?”薑翎月撇嘴,哼哼唧唧:“果然,我是沒有被人唱曲哄著入睡的命了,你……”
“我唱!”祁君逸咬牙應下,俯身啄了口她的唇,然後將人摁在懷裏,不讓她抬頭看自己,從記憶中翻了翻。
找到了首簡單的曲子,試探性的張嘴。
清冷的歌聲傳進耳道。
薑翎月正要梗著脖子從他懷裏鑽出來,聽見聲音後,身體一僵,沒止住了動作。
……總算消停了。
皇帝陛下心中歎氣,硬著頭皮哼唱了幾句,唇慢慢貼在她的耳側,語調輕緩溫柔。
薑翎月聽了會兒,突然歪頭,恰好吻上他的唇,一觸即逝。
“你別害羞呀,很好聽的。”
她眉眼彎彎,隻把祁君逸看的麵頰發燙,一把捂住她的眼睛,“睡吧,祖宗。”
薑翎月扯下他的手,“你要繼續唱,我就睡。”
“……”祁君逸抿唇,打商量,“你閉上眼。”
薑翎月當即乖乖閉上眼。
下一瞬,略顯僵硬的歌喉響起。
比起伶人們,這歌聲很是一般。
但皇帝陛下親自作樂,太上皇都不一定有這待遇,薑翎月心裏真是甜滋滋的。
因為明日封後而有些緊張的心情,還真的被這輕緩溫柔的曲調撫平,漸漸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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