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迅速抬起頭。
    那雙漆黑的眸子，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他饒有興致地在贏楚月那張恢複了清冷的絕美臉龐，和李老那張帶著溫和笑意的蒼老麵容之間，來回掃視。
    “原來如此。”
    林凡笑了，那笑容裏再無半分之前的偽裝與試探，隻剩下一種洞悉全局的了然。
    “一個在明，表麵上與所有皇子都不對付，扮演著野心勃勃的長公主，吸引皇城所有火力；
    一個在暗，遊走大陸，扮演著被排擠打壓的沒落皇子，暗中招攬各地人才，積蓄力量。”
    林凡的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好一出姐弟情深，好一招瞞天過海。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你們姐弟二人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聽到這番話，贏楚月那雙深邃如星空的鳳眸之中，沒有絲毫被揭穿的驚慌，反而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於欣賞的笑意。
    “三弟的眼光，一向不錯。”她沒有直接承認，但這句話，已是最好的回答。
    一旁的青袍李老，臉上那溫和的笑意更濃了幾分，他看著林凡，眼中帶著幾分長輩看待優秀晚輩的慈祥與讚許，歎息道：
    “林小友，莫要怪罪楚月丫頭。皇權之路，步步荊棘，行差踏錯一步，便是我等萬劫不複的下場。若不如此，我等早已是塚中枯骨。”
    他的話，徹底證實了林凡的猜測。
    這一刻，林凡心中所有的疑團，盡數解開。
    難怪贏商那小子第一次見自己，就對收服自己加入他的麾下表現出那般超乎尋常的執著。
    難怪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換走那份“九天息壤”。原來，一個是為了救眼前這個命懸一線的玄老，另一個，則是為了用自己的業火救這位深藏不露的李老。
    當真是好手段！
    林凡心中的念頭如電光般閃過，但臉上卻已恢複了平靜。
    他很清楚，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對方既然攤牌，就意味著交易進入了實質階段。
    他的目光，越過贏楚月和李老，落在了那個盤坐在蒲團之上，氣息奄奄，宛如活死人般的灰衣玄老身上。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那便不必再說那些虛偽的客套話了。”林凡的語氣淡漠而直接，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心理博弈，從未發生過，“開始吧。”
    贏楚月鳳眸微凝，她沒想到林凡能如此迅速地調整心態，並且立刻反客為主。
    她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側身讓開了一條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有勞。”這兩個字，她說得鄭重無比。
    林凡緩步上前，在那位玄老麵前站定。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縷暗紅中帶著漆黑紋路的火焰，悄然升騰。
    業火出現的瞬間，整座由寒髓晶金鑄就的宮殿，溫度都仿佛被憑空抽離，陷入了一種更加深邃、更加本質的冰冷！
    李老那雙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眸，在看到這縷火焰的刹那，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駭然之色！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小小的火苗之中，蘊含著足以焚盡神魂本源，抹殺一切因果的恐怖力量！
    這，已經超出了火焰的範疇！
    這是一種刑罰！一種來自天地的審判！
    “這便是……傳說中的業火嗎……”李老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震撼。
    林凡伸手緩緩搭在了玄老的頭頂。
    那一縷業火，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黑線，悄無聲息地鑽入了他的眉心。
    嗡——！
    幾乎是在業火入體的瞬間，玄老那具枯槁的身軀猛地一顫！一層肉眼可見的，宛如水晶冰晶般的詭異寒霜，自他皮膚之下瘋狂湧出，瞬間覆蓋了他的全身，試圖將那侵入的業火徹底凍結在神魂之外！
    “嘶——！”
    一聲不似人聲，充滿了怨毒與痛苦的尖銳嘶鳴，並非從玄老口中發出，而是直接在林凡等人的神魂之中炸響！
    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冰冷與惡意，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成齏粉！
    冰魄魔蠶！它感受到了天敵的降臨！
    林凡神色不變，神念早已隨著那一縷業火，降臨到了玄老的神魂之海。
    那是一片怎樣的景象！
    原本應是浩瀚無垠的神魂之海，此刻卻成了一片被冰封的死域。
    到處都是破碎的神魂碎片，被晶瑩剔rou的寒冰凍結著，散發著絕望的死氣。而在神魂之海的正中心，一隻通體晶瑩剔透，仿佛由世間最完美的鑽石雕琢而成的蠶蛹，正靜靜地懸浮著。
    它每一次輕微的脈動，都會從周圍的冰封世界中，抽取一絲微弱的神魂本源之力，融入己身。
    林凡心念一動。
    侵入神魂之海的那一縷業火，轟然暴漲，化作一片席卷天地的紅黑色火海，朝著那隻冰晶蠶蛹，焚燒而去！
    嗤嗤嗤——！
    黑色的火焰與冰晶的寒氣，展開了最原始、最野蠻的碰撞！那不再是單純的冷熱交鋒，而是兩種極端法則的相互湮滅！
    玄老的神魂，就是它們的戰場！
    他那張本就枯槁如樹皮的臉，瞬間扭曲變形，青筋如一條條猙獰的蚯蚓般在皮膚下瘋狂蠕動，豆大的汗珠混雜著黑色的死氣，不斷從他體內滲出，瞬間又被體表的寒霜凍結。
    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仿佛正在承受著世間最極致的酷刑！
    贏楚月和李老的心，都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贏楚月那雙一直保持著平靜的鳳眸，此刻也寫滿了緊張，她緊緊攥著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而不自知。
    李老更是屏住了呼吸，雙目死死地盯著玄老，生怕他下一刻就支撐不住，神魂俱滅。
    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玄老的生命氣息，正在這恐怖的交鋒中飛速流逝！
    這根本不是在治病！這是在同歸於盡！
    然而，作為主導者的林凡，卻依舊麵沉如水。
    很快，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在他的神念洞察之下，他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那隻“冰魄魔蠶”，遠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