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既成，贏楚月沒有絲毫拖遝。
    她轉身，那襲華貴的紫色鳳紋長裙，在清冷的月色下，劃開一道雍容而孤傲的弧線。
    裙擺之上，以金絲銀線勾勒的鳳凰圖騰，在這一刻竟仿佛被注入了靈魂，雙翅微振，神光流轉，似要掙脫布料的束縛，扶搖直上，翱翔於九天之上！
    “跟上。” 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落下。
    她一步踏出，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她的身影卻像是滴入清水的一滴墨，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前方的虛空，瞬間消失不見。
    林凡沒有應答，同樣一步跨出。
    身形如一道追逐著光影的鬼魅，精準地沒入那空間蕩開的漣漪節點，毫無凝滯。
    下一瞬，鬥轉星移，天旋地轉！
    當他再次腳踏實地，眼前的景象，已是徹底的顛覆！
    這裏，早已不是燈火輝煌的皇城。
    甚至，已不在凡人所能觸及的地表之上。
    這是一片位於地底不知多少萬丈，被徹底掏空的巨大世界！
    腳下，是一條完全由一種不知名的永恒黑晶鋪就的古老長廊，閃爍著深淵般的光澤，一路延伸向視野盡頭的無盡黑暗。
    而長廊之外的景象，則足以讓任何修士心神崩潰，道心失守！
    那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翻湧著金色浪濤的火焰海洋！
    地心焰！不，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火焰！
    這是大地的怒火，是星球核心的毀滅之力！
    億萬噸金色的岩漿，化作粘稠的浪濤，每一次翻湧，都發出足以震碎神魂的沉悶咆哮！
    灼熱到極致的氣浪，化作了肉眼可見的實質漣漪，瘋狂地衝擊著黑色長廊外一層無形的能量護罩。
    護罩之上，億萬符文生滅，激起陣陣恐怖碰撞，濺射出毀滅性的光雨！
    即便隔著這層堅不可摧的護罩，林凡依舊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焚天煮海，將人煉化為虛無的恐怖威能！
    這股力量，除了他自身的業火，確實是他平生僅見的最強火焰！
    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底蘊與手筆，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能在這等恐怖絕地之中，強行開辟出這樣一條絕對安全的通道，其手段，堪稱通天！
    贏楚月在前引路。
    她那雙特製的高跟玉履，踩在漆黑如墨的晶石地麵上，發出“嗒、嗒、嗒”的清脆聲響。
    那富有節奏的聲音，竟是這死寂地底世界中唯一的旋律。
    林凡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三步之外，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但那比深海更浩瀚的神念，早已如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鋪滿了每一寸空間，洞察著一切潛在的法則與禁製。
    不知走了多久。
    長廊的盡頭，終於出現了一座宏偉到令人窒息的殿堂。
    這座殿堂，竟是完全懸浮於那片金色火海的正中心！
    它通體由一種散發著極致冰寒氣息的幽藍色水晶鑄就，仿佛是自九幽之下取來的萬載玄冰核心！
    無數玄奧繁複到極致的符文，在水晶的內外明滅不定，如同一條條遊走的冰霜巨龍，構成了一座巨大到難以想象的超級法陣！
    正是這座法陣，硬生生地將下方地心焰那足以融化萬物的恐怖高溫，盡數隔絕在外，自成一方冰封領域。
    “寒髓晶金……”
    林凡的瞳孔微微收縮，心中閃過這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頂級神料的名字。
    此物，誕生於玄冰世界的髓心深處，天生便能克製天下萬火，乃是煉製不朽神兵的無上至寶。
    在外界，一指甲蓋大小的碎塊，便足以引起聖地級別勢力的瘋狂血戰。
    而眼前，竟是用它，鑄就了一整座宮殿！
    奢侈！這是何等的奢侈！
    贏楚楚玉手輕推，那扇仿佛由整塊寒冰雕琢而成的沉重殿門，無聲地向內開啟。
    一股混雜著濃鬱到化不開的藥香，與一絲深入骨髓的腐朽死氣的詭異氣息，撲麵而來。
    殿內，光線柔和。
    陳設極為簡單，卻處處透著一股被歲月衝刷過的古老沉澱感。
    大殿正中央的兩個蒲團上，盤坐著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身穿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衣，麵容枯槁如樹皮，雙目緊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色死氣，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著他的身體，不斷抽取著他最後一絲生機。
    他的生命氣息，微弱得宛如風中殘燭，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
    可即便如此，他那看似幹癟的身軀之內，依舊潛藏著一股如沉睡火山般的恐怖威壓，無聲地昭示著，他全盛時期，必然是一位足以翻江倒海，攪動大陸風雲的蓋世強者！
    而另一人，則截然相反。
    他精神矍鑠，鶴發童顏，身著一襲樸素的青色道袍，氣息內斂深邃，仿佛與整個天地都融為一體。
    他的一雙眼眸開合之間，竟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誕生與幻滅，深邃得讓人不敢直視。
    見到贏楚月與林凡進來，那青袍老者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間，整個大殿的光線，都仿佛被他的目光所吸引，黯淡了三分。
    贏楚月對著兩位老人，收起了她君臨天下的所有威儀與清冷，如同一個晚輩般，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玄老，李老。”
    那被稱為玄老，渾身死氣纏身的灰衣老人，隻是艱難地掀了掀眼皮，算是回應，便再無動靜，仿佛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而那青袍李老，則是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越過贏楚月，直接落在了林凡的身上。
    那目光，初看溫和如春風。
    細看，卻帶著一種足以洞穿靈魂本源，看透過去未來的無上銳利！
    “你，就是林凡吧。”
    李老的聲音很平淡，很蒼老，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想要聆聽他的教誨。
    林凡神色不變，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他隻是微微頷首，並未言語。
    李老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那笑容裏，帶著幾分發自內心的真誠感激。
    “之前，就常聽小商那孩子提起你。”
    “對你，可是讚不絕口啊。”
    “說起來，老夫還要多謝你當初給他的那份‘九天息壤’。”
    “若非此物，我這把早就該入土的老骨頭，怕是早就被體內的道傷給徹底磨滅了生機。”
    “沒想到啊……現在，卻還要勞煩你這位小友，再來救老玄這個不爭氣的老夥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