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演武場外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下一刻，鼎沸的嘲弄聲衝天而起。
    “他剛才說什麽？井蛙？夏蟲？一個太虛境，敢這麽和涅盤境的學長說話？”
    “腦子壞了吧！新生第一就讓他狂到這個地步了？”
    “周坤學長，廢了他！讓他知道皇家學院的規矩！”
    台上，周坤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被冒犯到的錯愕。
    他笑了，氣勢卻陡然攀升，涅盤境的威壓如同一座無形的山，朝著陸銘當頭壓下。
    “有意思。”
    周坤活動著手腕，骨節發出脆響。
    “新生第一，每年都有。但像你這麽急著找死的，還是第一個。”
    話音未落，他動了。
    沒有殘影，沒有呼嘯，他隻是簡單地向前一步，腳下的青石決鬥台卻以他的落腳點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出數米。
    一股沉重如山的拳風，已經鎖定了陸銘的眉心。
    人群中，林凡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蠢貨，借來的力量，讓你產生了能與猛虎搏殺的錯覺。卻忘了自己仍是綿羊的骨架，連揮舞虎爪的章法都不會。
    麵對這足以轟碎山岩的一拳，陸銘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腦中一片空白。
    那股源自蓮種的磅礴力量在經脈中奔湧，如同咆哮的洪水，可他卻找不到宣泄的閘口。
    他想用出更強的招式，想打出毀天滅地的攻擊，可他會的、他最熟悉的，隻有從小學習的的《風雨印》。
    恐懼之下，身體的本能壓倒了虛妄的自信。
    “開！” 陸銘一聲狂吼，強行壓下心頭的顫栗，將體內那股不屬於他的力量，盡數灌入雙掌。
    他雙掌畫圓，向前猛地推出。
    一個金色的掌印瞬間成型，光芒大盛，比他過去任何一次施展都要凝實數倍，幾乎化為實質。
    然而，在周坤眼中，這隻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
    “破！” 周坤的拳頭，沒有絲毫花巧，就這麽直直地撞上了金色掌印。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如皮革破裂的“噗”聲。
    那看似威猛無匹的金色掌印，在接觸到周坤拳鋒的刹那，便如驕陽下的薄冰，瞬間瓦解、崩潰，化作漫天光點。
    一股無可抗拒的勁力穿透了陸銘的防禦，狠狠轟在他的胸口。
    “哢嚓！”那是胸骨斷裂的聲音。
    陸銘整個人如同被攻城錘擊中，向後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一口混雜著內髒碎末的鮮血已經狂噴而出。
    他重重摔在十幾米外的決鬥台邊緣，掙紮了幾下，竟沒能爬起來。
    一招，僅僅一招，高下立判。
    周坤緩緩收回拳頭，甚至沒有看陸銘一眼，隻是低頭吹了吹拳麵上的灰塵。
    他重新抬起頭，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那些噤若寒蟬的新生臉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看清楚了？這就是太虛和涅盤的差距。這不是靠幾句狂言，或者一點虛無縹緲的運氣，就能彌補的鴻溝。”
    台下，之前的嘲笑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畏懼。
    那些原本還對陸銘抱有幻想的新生，此刻都低下了頭，不敢與周坤的目光對視。
    “不……不可能……”
    陸銘趴在地上，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劇痛和周圍投來的鄙夷目光，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不能接受，他明明感覺到了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為什麽會敗得如此淒慘？
    是了，一定是自己還不夠專注，一定是自己還沒有完全釋放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就是屬於他的！
    “啊啊啊啊！”
    陸銘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他猛地一拍地麵，再次站了起來。
    這一次，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陰冷的氣息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黑色的魔氣，如同火焰般在他體表升騰，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他的氣勢，在所有人的感知中，竟再次暴漲，隱隱已經到了太虛巔峰。
    “還沒完！”
    陸銘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扭曲，他死死地盯著周坤，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哦？” 周坤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真正的訝異。
    “還是什麽邪門秘法？有點意思。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結局嗎？”
    他不屑地冷笑一聲。
    “在我麵前，你連垂死掙紮的資格，都沒有！”
    “砰！” 周坤腳下再次發力，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直線，再次衝向陸銘。
    這一次，陸銘沒有再用什麽招式。
    他徹底放棄了章法，放棄了防禦，隻是本能地揮舞著拳頭，將體內那股黑色的力量，毫無章法地向前轟出。
    一拳！又一拳！
    狂暴的黑色能量波，如同亂石穿空，將整個決鬥台轟擊得坑坑窪窪。
    台下的學員們看得心驚肉跳。
    陸銘此刻展現出的破壞力，已經完全不亞於一名真正的太虛巔峰強者。
    然而，在周坤麵前，這一切都隻是徒勞。
    周坤的身法靈動如遊魚，在狂暴的能量波中穿梭，閑庭信步。
    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戲耍一頭剛剛獲得力量，卻完全不懂得如何使用的幼獸。
    陸銘的攻擊看似凶猛，卻破綻百出。
    他的力量，渙散而不凝聚。
    他的步伐，混亂而不穩定。
    他的每一次攻擊，都被周坤以最小的代價輕鬆避開。
    “太慢了！”
    周坤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陸銘左側，一記手刀切在他的手腕上，打斷了他的攻勢。
    “力量用的太死板！”
    不等陸銘反應，周坤的膝蓋已經頂在了他的小腹。
    “下盤，全是空門！”
    周坤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每一次開口，都伴隨著一次精準而沉重的打擊。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陸銘就像一個沙袋，在周坤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他身上的黑色魔氣，在一次次的重擊下，逐漸變得暗淡。
    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人群中的林凡，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得出來，周坤不僅僅是在擊敗陸銘，更是在用最殘忍的方式，摧毀他的道心。
    每一次攻擊，都打在他最脆弱的關節。
    每一次點評，都刺在他最虛妄的自尊上。
    這是誅心之戰。
    終於，周坤似乎也失去了戲耍的興趣。
    他抓住陸銘因為瘋狂攻擊而露出的一個巨大破綻，身體微微下沉，右腿如同一條鋼鞭，攜帶著破風的厲嘯，狠狠地抽在了陸銘的腰肋之上。
    “哢嚓！”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脆的骨裂聲，響徹全場。
    那是脊骨斷裂的聲音。
    陸銘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像一灘爛泥，軟軟地橫飛出去，重重地摔在決鬥台中央，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再也動彈不得。
    他身上的黑色魔氣，徹底消散。
    鮮血，從他身下緩緩滲出，染紅了一大片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