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衍再次睜開眼來，望向他的眼，平靜地問出口：“所以，你，究竟是誰呢？”
    這句話一出，溫辭秋瞳孔出現一瞬間收縮，周身的氣勢立刻有了改變。
    “嗯，我是誰……真是好問題。”
    他緩緩站了起來，動作中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與此同時，若有所思般點點頭。
    昏黃的火光跳躍著，映照在他那張半掩於陰影之中的臉龐上，光影交錯間，他的麵容顯得更加深邃，每一個細微表情都被無限放大，又或是被刻意隱藏。
    明明同樣的一張臉，明明也帶著溫和的笑意，卻絲毫不見溫辭秋本身的影子。
    這個笑容，浮於表麵，像是精心雕琢的麵具，未能在他的眼底激起絲毫波瀾。
    “我就是溫辭……”
    “你放屁！”總歸是克製不住自己，李穆衍怒罵一聲打斷了他，“你究竟是什麽人？”
    李穆衍在等著他的回應，對方卻沒有急著回話的意思，反倒是移開了目光，徑直投向了她背後的牆壁，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石壁，似乎外麵有什麽東西。
    本不想分心，但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穆衍心中生出了一絲微妙的不安與好奇，她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拉扯感，這份心靈上的交互，讓她不由得撐起上半個身體，想去觸碰。
    鬆開手裏的扇子，她反手一抬，指尖輕輕觸碰到了冰涼的石壁，仿佛有什麽與她內心深處的某個部分產生了共鳴，正沿著她的指尖，沿著石壁，向她緩緩靠近，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然和她的手交疊在一起。
    這是……顧不得眼前的溫辭秋，李穆衍果斷側身麵向石壁，眯著眼，感受著外麵。
    隱約間，她的視覺仿佛超越了物質的限製，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一個身影的輪廓——瘦瘦小小的成人身材。
    “夏夏？”
    心如擂鼓，李穆衍有著大膽的猜想，她記得夏熠陽的身形，外麵的人，就是夏熠陽！
    為什麽隻有她一個人？其他人呢？
    石壁太厚了，李穆衍這聲本就氣若遊絲的輕喚，在這沉默的石壁前顯得尤為無力，根本無法穿透那層冰冷的障礙，傳遞至對麵。
    牆外，又一道身影出現，是一個紫色的人形魂念，比夏熠陽要矮上一些。
    溫辭秋忽然冷笑一聲，李穆衍從中聽出一絲勢在必得的意味，心中瞬間湧起了一股緊張。
    是……虞言？
    那夏夏有危險！
    這一刻，她大腦被激流衝刷得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多想，情緒飆升，李穆衍撫摸牆壁的手猛地發力，緊緊卡住那些凹凸不平的石麵，憑借著這股突如其來的爆發力，她硬生生地支撐起了身體，單膝跪地，姿態堅韌而決絕。
    帝驂龍翔！
    以傘為劍，插向地麵，傘尖與堅硬的石板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一瞬間，一個巨大的粉色陣圖從地麵下方猛然擴展開來，絢麗而神秘，迅速向四周蔓延。
    放完這招李穆衍也消耗掉了最後的一絲能量，靠牆劇烈地幹嘔起來，臉色蒼白如紙，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滑落。
    但她不敢閉上眼，貼著牆壁，心中湧起一絲希望。應當是剛才的控製有了效果，外麵的那道紫色人影被定住了，一動不動。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紫色身影出現。這個身影毫不留情地將試圖靠近夏熠陽的虞言拍開，然後穩穩地接住了倒下的夏熠陽，將其護在懷中。
    這應該是祁九吧。
    太好了，夏夏沒事了……李穆衍鬆了一口氣。
    她緊貼著牆壁，手跟著滑落下來，原本單膝跪地的姿勢，因體力的極度透支，逐漸轉變為雙腿跪地。胸膛劇烈地起伏，加速喘息汲取著氧氣，伴隨著幾聲斷斷續續的咳嗽，才側過半張臉來看往她這邊走了一步的溫辭秋。
    “幹得不錯。”
    溫辭秋和她對上眼，冷不丁做出一句評價，一手握著毛筆轉了幾圈，一手背在身後不知在做什麽。
    “沒想到隔絕了管理局對你的監控都沒用，夏熠陽和你羈絆竟如此之深，光憑她就能找到這裏。”
    “如果再等些時間，說不定她真的會找到這裏來。”
    溫辭秋的腳步在即將觸及她身邊的前一刻，突然一頓，改變了原本規規矩矩的行進動作，抱臂靠著牆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可惜，他們沒有時間了，要麽死，要麽退。”
    李穆衍深呼吸一口氣，沒有回答。
    按溫辭秋的說法，洞口應該隱匿在一個極為隱秘的角落。而且，他透露出的語氣也暗示著他有許多援軍。
    久攻不下，僵持下去無疑將麵臨一場不必要的惡戰，傷亡難以避免。
    都讓夏熠陽深入敵營了，外麵定然亂成一鍋粥了。
    她隻希望，他們退了吧，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溫辭秋沉默了幾秒，一挑眉，忽然嗤笑道：“居然真的退了……這幫道貌岸然的管理員。”
    見李穆衍勾起嘴角，搖了搖頭，隨後緩緩地將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那神情中不僅毫無驚訝之色，反而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的慶幸。
    這一幕讓他的心中不禁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惱怒。
    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煩躁，猛地伸出手去，用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力度恰到好處地迫使她不得不轉過頭來，麵對著自己，四目相對。
    直到李穆衍雙眸又染上火氣，溫辭秋才又滿帶惡意地開了口：“看來他們選擇了夏熠陽，沒選擇你啊。”
    他仿佛要將所有的不快與憤怒都傾瀉在話語中：“連你的小情郎都被拉走了呢，牧言，你看，這些人就是這麽容易放棄，你被他們拋下了。”
    “你真是，惡趣味十足……”
    見溫辭秋的臉被亂用，變得麵目全非時，李穆衍輕罵出這句話。眩暈感衝上頭頂，可恨自己還不如直接暈過去的好。
    被李穆衍一罵，溫辭秋笑得開心：“怎麽能是惡趣味呢？就隔著一層石壁而已，他們就放棄了。”
    “這不算是拋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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