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小子，慧極必傷。”
    老天師抬手一記靜心咒，無色清涼的炁珠飛入張玄墨眉心。
    “！”
    一瞬間。
    仿佛世間一切生滅都止息了。
    張玄墨感到自己站在空曠的虛無裏。
    他注視著自己的念頭，像被風吹起的狂草。一絲一縷一根一葉，全都定格在空中。
    那些關於現在的，過去的，將來的。
    那些是你的，我的，他的，她的，他們的，世界的。
    “誠”、“不認”、“張錫林的孫子”、“我是誰”、“未來”、“無色之炁”、“八奇技”、“基你太美～貝貝～”、“絕頂”、“富貴”、“風流”。
    “主人”、“小義父”、“墨哥”、“臭弟弟”、“平平無奇小牛馬”、“墨先生”、“大哥哥”、“前輩”、“恩公財神幸運星”、“老張”、“妖孽”。
    “主人，我要給你當一輩子奴隸。”??????
    “墨哥，你怎麽看？”
    “小義父，加錢！”
    “嚶嚀～宿主大人，小統子一心為您服務！”
    “臭弟弟，姐姐想和你談場戀愛?～”
    “嘻嘻，大哥哥，飛是什麽感受？”
    “張玄墨，我還要謝謝你啊！沒下死手。”
    “墨先生，請讓我爽。”
    “我想看前輩燃起來啊！”
    “哥呀哈裏耶～”
    “本大仙想和你交個朋友！”
    “好朋友，騙人是小狗。這是你說的……”
    “為什麽非要追求真相？”
    “你，為什麽不認？”
    “…”
    “.”
    張玄墨向前走一步。那些念頭仿佛在風中流動起來。
    念念相接，升起又落下，生滅像無盡的循環。
    他如置身汪洋。
    起伏的潮水將他從頭至腳地淹沒。
    海下湧出彩虹色的炁泡。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酸甜苦辣，愛恨情仇，人間各種滋味。
    潮水激蕩而過，每個炁泡裏都上演著一段故事。
    張玄墨靜默地觀。
    觀自己每個念頭升起，觀自己每次情緒起伏，觀自己經曆的一切。猶如局外人觀電影。
    靜默中，有人高坐靈台，清醒降臨。
    他不是念頭想法。他不是情緒感受。他甚至不是肉體。
    他覺，他看，他體驗，他感受，他品悟。他神識歸位。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心清靜了。豁然間，天朗也地清。
    沒有洶湧可怖的海浪，沒有令人目眩的炁泡。眼前的虛景消散，唯一片白茫茫的空闊真幹淨。
    張玄墨回過神來，老天師依舊笑容親切。
    於是他便丟了之前的巧智雜思妄慮。世上本無事，何必庸人自擾。
    “吼吼吼吼，原來你小子的道，是修心啊。”老天師樂嗬嗬地看著他。
    “多謝老天師指點。”張玄墨行禮。
    修行前，該吃飯吃飯，該做事做事。修行後，該吃飯吃飯，該做事做事。不過，用心就是了。
    “好小子，你若不是張錫林的孫子，我就要重開山門，收你為大弟子，不管你應不應！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好徒孫！好弟子！”
    老天師笑著拍了拍張玄墨的肩。他真是看到好苗子就眼饞！張玄墨這樣的資質，恐怕天下不會有第二個！
    “師爺，那我便領情了。”張玄墨也不客氣，笑得人畜無害。
    “既然您都發話，那就教我陰五雷吧？剛好和我的陽五雷湊一雙。”
    “吼吼吼吼，玄墨啊，真想學陰五雷？”聽到“師爺”兩字的老天師，睜開黃豆大的眼睛，臉上樂開了花兒。這小子會借坡下驢，念頭也通達。的確比靈玉更有陰五雷的資質。
    “是，師爺。練功法就練全套的，誰買鞋隻買一隻穿。”張玄墨的回答很誠實，邏輯也很樸素。
    “吼吼吼吼，小子，等你羅天大醮奪魁，我傳你天師度，陰五雷一並傳你。”老天師循循善誘。
    “而且，你若繼承天師，世俗生活也不必擔心。天師府門人並沒有許多麻煩，結婚生子都是可以的，煙酒葷腥也都可以碰。隻要心存正道，那些勞什子清規戒律，在咱們正一一脈這裏都不必講究！”
    “天師府的具體事務，你要懶得去管，交給靈玉或其他師叔就行了。你所要做的，無非是在山上穿好道袍……”
    “重要的是，一旦你頂上天師這個頭銜，除非全性那種狂人，其他人不管多位高權重，想要動你，都得考慮一下承不承擔得起後果！你這小子，不會看不出，這次羅天大醮，就是師爺我給你擺的！你不會忍心拒絕吧？”
    老天師期待地搓了搓手，目放精光，等待張玄墨的答複。
    “師爺，那您告訴我，傳了天師度以後，您會怎樣？”張玄墨挑眉。
    實際上，老天師可能因為失去天師度而死，自己也會被天師度困住。畢竟天師度和守宮砂一樣，都是一種禁製。
    所以張玄墨拒絕，而且他很忍心。
    “……！”老天師長歎一口氣，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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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答案你猜到了吧。好小子，我這是竹籃打水啊……”
    “多謝師爺好意。”
    張玄墨打算下去自己琢磨陰五雷。
    以絕頂為目標，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罷了，玄墨，那你就在公司好好幹。有他們護著，倒也沒什麽人敢找麻煩。”
    “隻要你以後不為非作歹，到什麽時候我都是你師爺。龍虎山就是你老家。”
    老天師最終仍是有些鬱悶掃興地送客了。
    …
    “這是……？”
    將明夜色似微蟲，起伏山勢如臥牛。西沉明月如繭素，裹住女孩曼妙的身影。
    此時的山林清泉旁，夏禾神情微怔。
    有人送她一個五千元大紅包。
    而這個人是張玄墨。
    為什麽？這個臭弟弟，到底是什麽意思？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哦，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張玄墨的遙遙領先沒電了。沒有多發一條消息的機會。
    可是好女孩夏禾對此一無所知。
    她想了很久，怎麽也不明白，索性就不想。
    但是，他知道她來找他嗎。
    夏禾望著寧靜深邃的星空。
    到底是身不由己，還是己不由心。
    夏禾就是夏禾，夏禾是她自己，夏禾想談場戀愛。
    如果能把所有外界的評判拋在一邊。
    如果上天給她一次做好女孩的機會。
    她想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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