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月色闌珊，東方有曙光。
    張玄墨離開老天師清淨偏幽的袇房。
    一記靜心咒後的他格外清醒。
    張玄墨獨自走在山間，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岩石上的女孩柳葉眉蹙在一起，正專心盯著手機。
    “寶同誌？”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臭弟弟。夏禾有些錯愕地轉頭。
    男人雙手插兜，歪頭對她笑了笑。他哼著不著邊際的調子，步伐輕鬆。月光透過樹影，斑駁跳躍在他發梢。看起來心情不錯。
    “……”夏禾想起之前，是自己想借機捉弄他，於是讓域畫毒將自己易容成那個呆呆女孩的樣子。眼看篝火熄滅，夜色將明，以為就此完結的夏禾想了很久。人生會迷惘，會犯錯，但不會重來。
    但她沒想到，他來了，毫無防備地坐在她身邊。他們距離不遠也不近，剛剛好，像老朋友一樣。
    “……”
    夏禾嘴角微微上揚。
    如果她不是全性妖人，他們或許可以早該成為朋友。
    今晚的夏禾想做夏禾她自己，但水中的倒影卻在提醒她，張玄墨對她友善親近，因為她是“馮寶寶”。
    夏禾似乎對此有些苦惱，自己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麽。女孩踩著腳下的水花，瑩白的腳趾浸在泉中，輕輕勾起一圈圈漣漪。
    “寶同誌，你有心事？”
    張玄墨看著女孩神情似乎比以往還呆，沉默得一反常態。
    嘖。他不在的時候，是誰惹他的奴隸不開心了。
    張玄墨抬手安撫地摸了摸女孩的頭。
    “吔？”
    夏禾怔住了。
    到底是有些貪玩的小女子心性。既然能捉弄他。
    “主人，我腳冷。”夏禾眨了眨眼睛，眼底狡黠的光一閃而過。
    “?”
    張玄墨低頭看著手中，仿佛被人塞了一塊濕漉漉的暖玉。
    嘶……這樣的現實真魔幻。
    寶同誌這是開竅了，還是四哥在他不在的時候，又給寶同誌教了些亂七八糟的？！
    張玄墨向她望去。夏禾早已藏起眼底的笑意和狡黠，眨眼的功夫，黑亮的大眼睛透徹又純淨。
    於是張玄墨所見，女孩清冷的麵容呆呆的，一副無雜思無雜慮，不懂男女情愛的寶寶樣子。
    思無邪。那就暖暖唄。奴隸護主的奴隸也很辛苦。
    就像給小朋友獎勵一顆糖吃，就像有人口渴時，他遞過去一杯水，僅此。
    張玄墨握住掌心的暖白玉，仿佛喝茶時把玩手裏的茶杯。
    他的炁很平靜，沒有下流，腦海也空空。
    夏禾看著眼前心如止水的張玄墨，嘴角笑意更深了。
    “主人，還有這隻。”
    她抬起小腿，優美的弧線從男人麵前掠過。
    晶瑩的水珠落在兩人身下的磐石。
    張玄墨一手握住她不安分的腳丫。
    今天的寶同誌，真奇怪。
    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玉趾擦過他嘴角。
    女孩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撩人香氣。
    張玄墨沉默地看著她。
    “主人。我想問你。”
    夏禾看著清泉裏的月光在流水中化作碎片，倒影裏男人如山的影子，清清亮亮。
    “我在。”
    男人的聲音像她對空穀說話，那回音傳給她。或早或晚，她必然會聽到。
    夏禾笑了。她感到一陣心安，竟沒來由地信任這個臭弟弟。
    “你說，一個人犯錯，改邪歸正以後，她能被大家接受嗎？”
    夏禾視線有些躲閃，她是有些臉紅。
    在她注視男人那雙平靜真誠的雙眼前，張玄墨便已望盡她的眼底。
    “重要的是，她是否願意改過。”
    張玄墨握著雙手裏的暖玉，指腹點了點女孩的足背。
    “以及改過之後，她是否願意為一個嶄新的自己而活。”
    “別人眼中的她，不是她。她心中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夏禾睫毛顫了顫。
    有人的話入了她的心，如雲開月明。
    張玄墨看著女孩呆呆的樣子。
    那就讓子彈飛一會兒。
    他鬆開手中的暖玉，輕輕拍了拍美人放在他懷裏的小腿，示意她收回去。
    “欸……”
    男人鬆開她的瞬間，夏禾有些慌亂，被她握著的手機落入水中，她也沒發覺。
    還是張玄墨提醒她。
    “你好像掉東西了，是手機麽？”
    水下碎石間，熒亮的屏幕透過水波傳來微光。
    “吔……手機？！”夏禾忽然緊張了。
    她剛才一直盯著臭弟弟給她發的大紅包。不能被他發現自己是夏禾！
    張玄墨看著女孩依舊呆呆的樣子。
    “那我幫你……？”
    “我來！”
    夏禾“噌”地從男人懷裏收回自己的雙腿，起身一雙暖玉入水。
    看著女孩俯身，急匆匆的樣子。張玄墨笑了。
    也就是女孩下水的功夫。
    張玄墨用紅手的原理，感受著日月交替天地間的炁流，借一些引入體內，慢慢蓄炁，倒是休息和修行兩不誤。
    夏禾沿著光亮，在水裏一陣摸索。手機卡在岩縫間，水下的位置，比她想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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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吸一口氣，索性半身潛入水中。
    張玄墨遠遠地欣賞。
    泉水沾濕女孩的衣服，勾勒出她的漂亮線條。入水的她，就像條美人魚。
    夏禾身影靈動，彎腰抬手，指尖輕輕一勾，如獲珍寶般，手機回來了。
    她握著手機，在露出水麵前，手指點開紅包。這個臭弟弟的，她收了。
    張玄墨坐在磐石上，看著平靜的泉流中泛起水花。
    女孩從水中露出清冷的麵容，脖頸潔白，長發柔順，如芙蓉秀色。
    “你找到了嗎？”
    張玄墨問。
    “找到了……”
    夏禾抬手晃著很是防水的少女粉殼手機。她向岸邊走來時，蹦跳的樣子嬌俏可愛。
    眼看一步之遙到岸邊時。
    夏禾腳下踩過石上的青苔，整個人踉蹌著向水裏倒下。
    這次夏禾選擇死死握住手機。於是下墜便下墜吧。要在臭弟弟麵前丟人了。
    真是狗血。想到大概會被泉水嗆到，夏禾又屏住呼吸。
    有人在她下墜前，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輕輕托著她的背。
    “你沒事吧？”
    張玄墨把女孩拎上岸，像拎一隻被水淋濕的小貓小狗。
    “沒事。”
    夏禾握緊手機，看一眼水中的倒影，還是那個呆呆女孩的樣子，沒露餡。
    張玄墨點頭，平靜地看著她。
    “靈玉真人托我轉給你的，收了麽，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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