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巨樹的根係貫穿海底時，阿寶在翡翠花蕊中睜開了第三隻眼。
    那是一隻青銅色的豎瞳，瞳孔深處浮動著冰璃的龍影。他看見自己的心髒被根係纏繞，北辰核心的碎片正在與噬界者的神經束融合，每一根血管都刻著獵神者的密文。樹下站著楊凡，混沌鐮刀的刃口抵住樹幹，卻遲遲沒有斬落。
    “凡叔，你早就知道我會變成這樣，對嗎？”阿寶的聲音從樹冠傳來，帶著星火共振的回響。
    楊凡的指尖拂過樹皮上的焦痕——那是三百世輪回中每一次焚燒留下的印記：“知道，但沒算到你會自己跳進火裏。”
    海麵突然裂開，灰燼之子的艦隊殘骸浮出水麵。甲板上堆滿星火凝聚的“蠟燭”，每根蠟燭都映著被焚毀的文明剪影。鈴星踏著銀索躍上樹梢，腕間的噬界者神經束已經長進血肉：“利息翻倍了，這次要收你半條命。”
    她的銀索突然纏住阿寶的豎瞳，神經束刺入翡翠花蕊：“小子，你心口的火種，夠燒三百年了。”
    豎瞳中的冰璃龍影突然暴起，咬住銀索。
    阿寶的視野被拽入龍族禁地，看見冰璃跪在祭壇前剜出逆鱗。她的血浸透青銅祭文，碑上刻著楊凡的前世名諱：【輪回者第七十二世，焚星海十三城，得火種七斛。】
    “現在明白了嗎？”冰璃的殘影撫過阿寶的豎瞳，“他每一世都在重複同樣的選擇——焚他人之火，續自己的燈。”
    記憶如潮水翻湧：
    第七十二世：楊凡為阻噬界者潮汐，將整座星海煉成火種。冰璃的龍族因守護火種滅族。
    第一百三十世：他誘騙獵神者自焚母星，隻為提取最純粹的星火。
    第三百世：北辰與搖光的文明被他親手點燃，灰燼中誕生了第一株星火巨樹。
    阿寶的豎瞳滲出青銅色血淚：“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些？”
    “因為你是第三百零一世。”冰璃的龍爪按在他心口，“他的火種快熄了，需要新的柴薪。”
    星火巨樹突然暴走，根係刺穿鈴星的銀索。
    翡翠花蕊中伸出青銅觸手，將阿寶拽向樹心。鈴星斬斷觸手，半截手臂卻已被星火焚成焦炭：“楊凡！你再不動手，這小子就要成灰了！”
    楊凡的混沌鐮刀終於劈落，卻斬在虛空中的記憶殘像——三百世輪回的畫麵如鏡麵破碎，每一塊碎片都映著他焚燒眾生的瞬間。阿寶在樹心嘶吼，翡翠核心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你燒了那麽多……為什麽還是填不滿你的燈？！”
    樹根纏住楊凡的四肢，將他拖入樹幹。年輪如走馬燈旋轉，冰璃的聲音在年輪深處響起：“因為他的燈芯，是你啊。”
    三百世的灰燼在樹心凝聚，化作一盞青銅古燈。燈芯跳動的火焰中，浮出阿寶嬰兒時的麵容——他的魂魄，竟是楊凡用三百世火種捏出的“永生之芯”！
    鈴星的銀索絞碎最後一條樹根，躍入樹心。
    “收債的時候到了。”她將噬界者神經束刺入古燈，星火順著神經逆流，“這盞燈，我收了！”
    古燈迸發的強光中，阿寶看見自己的“誕生”：楊凡從灰燼中拾起一縷星火，混著冰璃的逆鱗、北辰的血肉、噬界者的胎衣，在輪回熔爐中煆燒百年。每一次煆燒，都有一世的自己被焚毀，直到這一世……
    “原來我……隻是塊人形燈油……”阿寶的豎瞳突然炸裂，翡翠核心碎成星火，“那就燒幹淨吧！”
    星火巨樹轟然倒塌，根係中的輪回鎖鏈寸寸崩斷。楊凡從灰燼中爬出，掌心攥著半截燈芯——那是阿寶最後一片魂魄。冰璃的龍影盤踞在天際，逆鱗上的百年之約終於顯現全貌：
    【若要破局，先焚己身。】
    三個月後，北海漁村的孩童在沙灘上撿到一盞殘燈。
    燈芯已滅，燈座刻著歪扭的魚形圖案。有老漁民說，月圓之夜能聽見燈裏傳出銀鈴聲，還有孩童的嬉笑。
    深海之下，星火巨樹的殘骸中鑽出一株新芽。芽尖托著阿寶破碎的翡翠核心，根係纏繞著楊凡的混沌鐮刀。鈴星坐在殘骸頂端，斷腕處長出噬界者神經束凝成的新手：“利息還完了，該算本金了。”
    她拋出一枚青銅戒指，戒麵嵌著楊凡與阿寶的星火殘影：“下一個百年，我要收這盞燈的價。”
    海平線上，新的艦隊揚起風帆。這次沒有炮火，隻有星火編織的漁網，網中躍動著未被焚燒的文明。
    楊凡將殘燈係在腰間，混沌紋路爬上脖頸：“那就讓債……再滾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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