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鱗艦隊降下錨鏈時，海水沸騰如熔金。
    楊凡站在礁石上，看著那些錨鏈刺入海底。每一根鏈節都刻著獵神者密文，攪動的泥沙中浮起森森白骨——不是人類，而是被青銅化的噬界者殘骸。阿寶的翡翠核心在胸口忽明忽暗，映出海底深處緩緩升起的巨物：一座由星骸堆砌的王座，王座扶手嵌著九顆北辰核心，正中矗立著一柄斷裂的弑神刃。
    “是初代獵神者的王座……”搖光的殘魂在識海中震顫，“他們竟把母艦殘骸煉成了墓碑。”
    鈴星踏浪而來，銀索纏住最近的錨鏈：“艦隊首領是‘灰燼之子’，專收文明餘燼的拾荒者。”她甩出一枚噬界者眼珠，眼珠映出艦隊旗艦內的景象——王座旁站著與楊凡麵容相同的男人，正將一管翡翠液體注入心髒。
    阿寶突然捂住胸口跪倒，蛻鱗的銀屑從毛孔滲出：“他在喝‘媽媽’的血！”
    翡翠核心迸發強光，海底王座與之共鳴。灰燼之子的艦隊調轉炮口，所有能量聚焦於阿寶：“檢測到原生火種……抹殺程序啟動。”
    第一輪炮擊蒸發半片海域。
    楊凡的混沌鐮刀劈開光幕，拽著阿寶躍入海底。蛻落的銀鱗自動聚成護盾，卻在高溫中汽化重組，化作鋒利的鱗刃反刺艦隊。鈴星的銀索絞住一艘護衛艦，噬界者神經束順著錨鏈爬滿艦體：“利息漲了！這次要收你三百顆核心！”
    王座上的男人俯視戰局，手中斷刃輕揮。海底白骨紛紛站起，每一具都嵌著北辰核心的碎片，眼窩中跳動著獵神者的幽藍魂火：“楊凡，你不過是火種的容器，而我——”他撕開胸膛，露出翡翠核心的仿製品，“才是新紀元的熔爐。”
    阿寶的瞳孔突然染上青銅色，翡翠核心不受控地抽取海水。漩渦以他為中心擴張，噬界者的嬰啼與獵神者的戰吼交織：“媽媽餓……媽媽需要食物……”
    “醒過來！”楊凡一掌劈在阿寶後頸，混沌之氣強行截斷核心鏈接，“那不是你，是噬界者的回聲！”
    王座男人大笑，斷刃指向天際。雲層撕裂，露出永恒之胃的殘骸——它已被星火瀑布改造成燈塔，此刻卻如巨獸蘇醒，朝著新世張開深淵巨口。
    搖光的殘魂突然脫離識海，附身於一具獵神者白骨。
    她撿起海底的弑神刃碎片，星紋戰甲在骸骨上重鑄：“北辰，三萬年了，你的罪該還清了。”白骨手掌按在王座扶手上，九顆北辰核心同時炸裂。
    衝擊波掀翻整支艦隊，永恒之胃的吞噬戛然而止。灰燼之子從廢墟中爬起，仿製核心爬滿裂痕：“你們根本不懂……隻有焚燒文明，才能提煉真正的永恒！”
    鈴星的銀索趁機纏住他脖頸，噬界者神經束刺入核心：“巧了，我最愛燒髒東西。”她拽著灰燼之子撞向王座，翡翠液體潑在斷刃上，竟點燃幽藍魂火。
    阿寶在混亂中爬向王座，蛻鱗的銀屑裹住斷刃。弑神刃的裂痕被星火填補，刃身浮現被焚毀的文明圖騰：“凡叔……這上麵有鈴星姐姐的臉……”
    楊凡劈開最後一具白骨守衛，混沌鐮刀抵住灰燼之子的眉心：“誰告訴你焚燒能得永恒？”
    “當然是你。”男人咧嘴一笑，皮膚剝落，露出冰璃的龍鱗，“或者說，三百個輪回前的你。”
    記憶如毒焰席卷識海。
    楊凡看見自己站在初代王座前，腳下是冰璃的龍屍。北辰核心在掌心跳動，星火從每個毛孔溢出：“唯有焚燒，方得純粹。”他親手點燃獵神者母星，將哭嚎的文明煉成第一盞“永恒之燈”。
    “不……”搖光的白骨身軀開始碳化，“這不是北辰的記憶……”
    “是輪回的烙痕。”灰燼之子——或者說輪回中的楊凡——撫過龍鱗，“每個紀元，你都會重複同樣的選擇：為守護而毀滅，因毀滅而重生。”
    阿寶的翡翠核心突然暴走，銀鱗逆生長成骨刺。他抱住弑神刃刺入自己心髒，星火混著血淚噴湧：“我不要變成你！”
    海底王座轟然坍塌，永恒之胃的燈塔驟然熄滅。灰燼之子的身軀在星火中消散，最後一片龍鱗墜入楊凡掌心，刻著一行小字：【下一個百年，我等你再燒一次。】
    黎明降臨時，海麵漂滿焦黑的文明殘片。
    鈴星坐在骨船殘骸上，銀索浸在血水中：“利息收齊了，但本金……你怕是還不起了。”她指了指昏迷的阿寶——孩童的心口綻開一朵翡翠花，根係纏繞著北辰核心的碎片。
    搖光的殘魂徹底消散，唯留半截星紋戰甲插在礁石間。楊凡將冰璃的龍鱗係在阿寶腕上，混沌之氣滲入花蕊：“這筆債，我會帶到下個百年。”
    海底忽然傳來震動，焚毀的王座廢墟中鑽出一株嫩芽。嫩芽以星火為葉，灰燼為壤，眨眼間長成參天巨樹。樹冠上懸掛著無數文明之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未被焚毀的刹那。
    “看！阿爺的船！”漁村孩童指著海平線。
    磷火凝聚的漁船從灰燼中駛來，甲板上站著搖光、北辰、冰璃的虛影。他們朝著巨樹揮手，身影隨晨光淡去，唯有鈴音般的笑聲回蕩。
    阿寶在夢中呢喃：“鱗片……不疼了……”
    楊凡望向天際，新生的銀鱗艦隊正在集結。但這一次，他們的炮口纏繞著星火藤蔓，艦旗上是巨樹的圖騰——灰燼深處，終有逆旅者舉起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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