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青光還在暴漲，像是要把蒼穹都燒穿。
    楊凡的魂魄碎片在光中飄飛，每一片都像被細針紮過，痛得他意識模糊。
    可就在這時，一道蒼老卻清亮的聲音突然撞進他的識海，像晨鍾撞破霧靄："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千年。"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讓楊凡渾身一震。
    他想起方才魂魄崩解時閃過的畫麵——三百年前盟碑前的少年盟主，那眉眼竟與記憶裏某個模糊的影子重疊。
    他抬頭望向虛空，看見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緩緩凝聚，白衣勝雪，腰間掛著枚刻著"反道"二字的玉牌——正是玄霄子，初代反道盟主的殘魂。
    "是你......"楊凡的聲音帶著裂痕。
    玄霄子的目光穿透光霧，落在不遠處的道天身上："當年他站在這裏，說要掀翻天命，說要讓"反道"二字成為新的天道。"他的指尖輕輕顫抖，指向道天，"可後來的後來，他成了天命本身。"
    道天的腳步頓住。
    他原本已走向暮色深處的背影突然僵住，像是被無形的手扯住。
    他緩緩轉身，月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玄霄師叔，你可知當我們真的打碎天命後，這世間成了什麽樣子？"他的聲音很輕，卻像石子投入深潭，蕩起層層漣漪，"妖物屠城無人管，修士為寶滅滿門，連最基本的生老病死都成了奢望。"他舉起手，掌心浮起一縷金色法則，"我隻能用這法則做新的鎖鏈，哪怕被萬人唾罵。"
    "你背叛了誓言！"楊凡的魂魄碎片劇烈震顫，前世羅雪替他擋天劫時的血、重生後村口桃樹下的笑，突然像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我們反抗天命，不是為了自己當新的神！"
    道天突然笑了，那笑聲裏帶著幾分蒼涼："你以為我想？
    當年盟碑前起誓的六個人，最後隻剩我一個站著。"他的目光掃過玄霄子，又落在楊凡身上，"你現在覺得我是叛徒，可等你活到我這把年紀......"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喉嚨。
    "夠了。"青鸞的聲音像寒潭秋水。
    她展開青色神翼，每一片羽毛都流轉著因果紋路，"因果崩解已失控，再繼續下去，整個小世界都會被撕碎。"她振翅而起，神翼帶起的風掀翻了祭壇邊的石燈，火星劈啪落在羅雪腳邊。
    可就在她要觸及楊凡的瞬間，一道暗紅光芒從楊凡心口迸發——那是輪回天生術的印記。
    青鸞的神翼撞上紅光，竟發出金鐵交鳴般的脆響。
    她倒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輪回之力......原來你當年用這術法時，就埋下了後手？"
    "這是他的選擇。"玄霄子的身影開始變淡，聲音卻愈發清晰，"若他真能打破這閉環......"話音未落，他便消散在光霧裏，隻餘下那句"值得賭一次"的尾音。
    羅雪的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血。
    她望著光牆內的楊凡，突然想起自己的天賦——時間感知。
    她閉緊雙眼，任由混亂的時間流灌進識海。
    畫麵碎片在眼前飛轉：崩塌的祭壇、碎裂的星辰、還有一個由無數銀線組成的牢籠，裏麵蜷縮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終結......"她睜開眼，眼底有光在跳動，"是開始。"
    幾乎同一時刻，夜無塵的斷劍突然爆發出刺目寒光。
    他本在旁觀，此時卻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道天背後，北冥刀裹挾著冰風，直取道天咽喉："別浪費他的犧牲！"
    道天顯然沒料到這個來自北冥域的散修會出手。
    他偏頭躲過致命一擊，左肩卻被刀刃劃開，鮮血濺在青石板上，開出一朵妖異的花。"好膽！"他低喝一聲，反手拍出一掌，卻被夜無塵側身避開，刀光再次襲來。
    楊凡望著這一幕，喉間突然泛起甜腥。
    他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出一道暗紅符文——那是前世在輪回殿最深處見過的，輪回逆鱗的真正開啟方式。
    符文剛完成，便發出蜂鳴般的震顫，像是在回應什麽古老的召喚。
    "楊凡！"羅雪撲向光牆，指尖幾乎要觸到那層屏障，"我在外麵等你！"
    光霧突然劇烈翻湧。
    楊凡感覺有股力量從腳底升起，要將他往某個黑暗的漩渦裏拽。
    他最後看了一眼羅雪，看了一眼還在與道天纏鬥的夜無塵，看了一眼緊按虎符的林無涯——然後，眼前一黑。
    意識消散前，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道暗紅符文正緩緩融入他的識海，勾勒出一座古老的殿宇。
    殿門之上，三個血字在陰風中翻湧：
    "心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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