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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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秦峰立刻跟道,想都沒想就要往裏衝。
    “你給老子站住!”秦父一把薅住他的後衣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回來,
    “你這熊樣!站都站不穩了,進去是幫忙還是添亂?”
    “爸!我剛從裏麵出來,我知道路!我知道他們在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峰急得眼睛充血,掙紮著吼道,
    “讓我去,我肯定能幫上忙!”
    秦父看著兒子熏得烏漆嘛黑、隻剩眼白和牙齒是白的臉,很是無奈。
    他太了解自家混小子的倔脾氣,今天要是不讓他去,他能當場就跑進去。
    罷了,罷了,有自己看著還放心點。
    “跟在我後麵!”秦父鬆手,
    “敢亂跑一步,腿給你打斷!”
    說完,他不再看秦峰,轉身對著已經集結完畢的破拆組,大手一揮:
    “出發!”
    二組跟在秦父身後,衝進了那片黑暗與火光交織的地獄之門。
    另一邊,六樓安全門門口。
    熱。
    好熱。
    整個人像是被扔進火爐,喘一口氣都肺疼得抽抽。
    秦峰塞進來的濕口罩已經被烤幹,硬邦邦糊在臉上,反倒是憋得慌。
    鞏沙趴在地上,把周組長的頭護在濕被子下。
    他自己也快撐不住了,意識,正在一點點剝離身體。
    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黑暗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要把他吞掉。
    “七分鍾,越哥就要來了,死也要看哥一眼吧。”
    秦峰說的話,像是最後拉著生命的繩,勉強拴著他即將飄走的魂。
    他想撐住。
    真想撐住。
    他想再見越哥一麵。
    可是,可是....
    鞏沙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不是不想用力,而是壓根沒有力氣。
    身體的本能,瘋狂地叫囂著放棄。
    不可以睡!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他媽是鞏沙!是越哥從水泥管裏扒拉出來的狼崽子!
    水泥管...
    鞏沙的思緒,飄回幼年。
    那天,他為了一口吃的,被幾隻狗咬了個半死,撐著最後的力氣回到那個充滿尿騷味的水泥管裏。
    他以為他會死在那了,跟那些搶食的狗一樣。
    天黑了,又亮了。
    他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身上傷口流出的膿和血黏住了衣服,又冷又疼。
    就在他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見到天使的時候,一束光照了進來。
    他好像真的見到了天使。
    一個和他差不多的男孩,逆著光,探頭看向管子裏。
    “喂,還活著嗎?”
    少年見他不說話,退了出去。
    鞏沙已經習以為常,多的是好奇的人看一眼。
    隻是看著水泥管裏隻有個髒小孩就不再感興趣,過客匆匆,匆匆過客,沒有人會在意他的身世。
    很奇怪的是,第二天,這個男孩又來了,還是帶著兩個小夥伴。
    這次,小男孩連頭都沒探進來,隻是在外麵的石頭上放了一個還帶著熱氣的饅頭。
    從那天起,這個叫項越的男孩,天天帶著人來。
    不是饅頭就是野果,一天不落。
    直到有一天,小野獸在外搶食,被幾個大人打了。
    鐵棍敲在身上好痛。
    水泥管外的雨下的好大,他好冷,他想他真的要死了。
    隻是這時的小獸好像有了想見的人,那個叫項越的男孩。
    他要是來了沒見到自己,會不會難受。
    他聽大人說過,人喜歡養小狗,如果小狗死了,主人會很難受。
    他親眼見過別人安葬過小狗。
    他想,那個叫項越的男孩,應該是把自己當成小狗養了。
    畢竟每天過來投喂,就是養小狗嘛。
    但是現在小狗要死了,項越也會像他見過的人一樣,把小狗埋進土裏吧。
    那很好了,他知道的,人死了有人埋是幸福的,嘿嘿,他也會被人埋進去嘞。
    就在他撐不住的時候,項越又來了。
    這次項越沒有放下吃的就走,而是用雨衣裹住他,帶他去診所,給他吃藥,救了他的命。
    從那天起,項越就是他的天,他的神,他的父親、哥哥。
    是項越把他從泥潭裏拉出來,給他飯吃,給他衣服穿,教他打架,教他做人。
    他,鞏沙,一條賤命,就是為越哥而生。
    “哥...”
    鞏沙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
    他用最後的力氣,把懷裏鐵箱抱得更緊。
    這裏麵,裝著能弄死王堰的證據。
    這是越哥要的。
    就算他死了,這個箱子也要保住,一定要到哥的手裏。
    他感覺,拴著他靈魂的線,好像要斷了。
    好舍不得。
    舍不得哥哥們。
    大恩大德,下輩子再報吧。
    就在這時,
    “咚!”
    “咚!!”
    “咚!!!”
    外麵傳來咚咚聲,一下,一下,砸在六樓門上,又像砸在他的心上。
    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調查組成員,也聽到了聲音,兩個意識尚存的人,掙紮著發出了微弱的嗚咽聲。
    有救了!
    真的有救了!
    鞏沙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哥哥來了,像很多年前一樣。
    他想再挺一會兒。
    再挺一會兒,就能看到哥了...
    隻是黑與火,不懂人情,老幺終是閉上了眼。
    門外。
    “讓開!”
    秦父一聲吼,兩個士兵立刻把液壓撐杆卡進沙發和牆壁之間。
    “嗡。”
    機器發出沉悶的響聲,巨大的力量推得幾個堆在一起的冰箱和沙發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硬是被撐開一道縫!
    “破門錘!”
    另一個士兵掄起破門錘,對著變形的門,狠狠砸下!
    “哐當!”
    “哐當!”
    火星四處飛濺!
    秦峰跟在後麵,心急如焚,又不敢上去添亂。
    他看著父親,那個平日裏威嚴得讓他不敢靠近的男人,站在最前麵,任由熱浪燎烤作訓服,沉穩指揮著。
    寬闊的背影,前所未有的高大。
    他知道,要不是他要進來,父親是不會進來的。
    這輩子,有父親,有小柔,有兄弟,夠了!
    “再來!”
    “哐!哐!哐!”
    終於,幾聲巨響後,最後一個堵門的大家夥被撞開,滾到了一邊。
    通往六樓的通道,清理出來了!
    秦父上去開門,門一開,更灼熱氣浪撲麵,
    “快去救人!”
    破拆組的士兵沒有猶豫,一個接一個衝了進去!
    “醫療組!跟上!”他又吼。
    秦峰第一個衝了進去,門邊,鞏沙倒在門口,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