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子服藥的第三天。
    孫無疾如約來給天子看診。
    在天子又服下一顆藥丸之後，孫無疾給天子診脈。
    “陛下脈象平穩，多年隱疾已除去大半，今日這藥入腹，明日便可無事了。”
    孫無疾說的鄭重其事。
    天子微微頷首：“有勞孫太醫了。”
    孫無疾連忙回應：“都是臣應該做的，陛下，這寶藥的藥效有些凶猛，今夜陛下可能會輾轉難眠，不過沒關係，臣給陛下開點安神的藥，保證陛下今夜睡得踏實！”
    說罷。
    孫無疾便從藥箱內取出一份口服藥，呈至天子跟前。
    天子接過：“甚好，韓常侍，今日朕有些乏累，若無重要的事情，便不要再來打擾朕了。”
    “喏！”
    韓常侍應聲，這一次，他主動送孫無疾離開。
    兩人行至殿外，環顧四下無人。
    孫無疾從藥箱取出一顆藥丸：“韓常侍，此藥繼續服用，前兩日的那毒藥的毒性便能化解七七八八，但無法徹底根除。”
    韓常侍露出一抹微笑：“不用了，老奴行了大逆之舉，已是死罪，這條老命就等日後下地獄吧！”
    孫無疾抱拳：“韓常侍，你我皆為大業獻身，國家已經千瘡百孔，曲線救國是唯一的道路，你我是對是錯，讓後人來評判吧！”
    話音落下，孫無疾將藥丸收回，然後轉身離開了。
    韓常侍笑著回到了天子寢宮之外，站在門口候著。
    卻不知。
    天子寢宮內，禁軍統領潘複正向天子複命。
    “陛下，禁軍之中發現了不少可疑的人，臣已經全都記下，還抓了一個暗中審訊，這是筆錄！”
    潘複將筆錄呈上。
    天子閱看，臉上的愈發陰沉。
    “禁軍竟被滲透了這麽多人，這還是朕身邊的帶刀侍衛，他們要朕的命，也就瞬息之間的事情，老大真夠可以的！”
    天子失聲。
    禁軍之中，很多人都是大皇子徐璟安排進來的。
    也就是說，隻要徐璟願意，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控製整個皇宮。
    潘複抱拳：“陛下，需要臣將那些禁軍全都清算麽？”
    天子低頭思索了片許，擺手道：“不用了，老大能滲透到禁軍，那是他的本事，潘複，你記住一點，禁軍是天子的禁軍，天子若是不在，你們便聽命於太子！”
    “臣謹記於心，陛下，您……”
    潘複察覺到天子的異樣，忙開口詢問。
    “咳咳！”
    天子重重咳嗽一聲，一口黑血被咳出。
    潘複正欲上前，天子卻是止住了他：“無礙，做好朕交待的事情便可。”
    “是！”
    “退去吧！”
    潘複得令退出天子寢宮，離開時正好與韓常侍打了個照麵。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待潘複走了之後，天子目光落在寢宮陰暗的角落。
    那裏，影衛正隨時候命。
    “西北那邊，情況如何了？”
    天子冷聲詢問。
    黑暗之中，影衛回答：“西漠已經起兵，十萬精銳欲奪漢洲城。”
    天子眉間一挑，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露出了驚色。
    十萬兵馬絕非小事。
    他讓徐元前往西北，目的就在此處。
    徐元能力很強，天子覺得徐元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又擔心那西漠籌謀多年，會成大事。
    天子連忙追問：“徐五不是帶鎮北軍去了西北麽？”
    他知道徐元很賊，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便暗中調動了徐五的鎮北軍。
    隻是他不得不感慨，徐五居然真的能夠聽徐元的號令。
    影衛回應：“情報顯示，日前太子殿下已經深入敵內，一人之力，瓦解西漠軍八萬兵馬！”
    “好，好小子！朕就知道這老六夠陰，一人之力就瓦解八萬人馬，比朕當年還要厲害，朕果然是沒有看錯他！”
    天子激動不已，對於徐元的表現很是滿意。
    剛才還沉著臉色的天子，現在已經被喜悅所取代。
    狂喜過後，天子又道：“朕現在給你們下一道密旨！”
    影衛之首朱渙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他跪在天子麵前俯首。
    天子正色道：“影衛聽令，即日起，太子徐元可隨意調遣影衛，影衛一眾見太子如見朕。”
    “影衛領旨！”
    天子滿意點頭，然後一揮手。
    朱渙隱入黑暗之中，而後消失在了天子的寢宮之內。
    天子立在原地，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一刻，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罷了……天下一統，武國坐上共主之位的那一日，終究是看不到了……”
    一陣呢喃，天子緩步走到床榻旁，正欲休息，卻又朝著殿外喚了一聲：“韓常侍！”
    “陛下，您請吩咐！”
    “宣甄貴妃來見朕！”
    “喏！”
    要睡覺，豈能少了美人相伴？
    天子忙碌一生，享受享受怎麽了？
    很快。
    甄貴妃便應召而來。
    她換上了一身華麗的紗裙，身上透發著成熟悉的氣息。
    顯然在來之前，已經沐浴更衣了。
    “臣妾參見陛下！”
    天子露出少有的微笑：“來，坐到朕身邊來。”
    甄貴妃低著頭，麵露一抹微紅。
    她緩步走到天子身旁，有些拘謹的坐下。
    在她心中，天子令人畏懼。
    她不敢隨便開口。
    天子見狀，道：“朕很可怕麽？”
    甄貴妃低頭回應：“臣妾不敢。”
    天子輕笑，“你還在因為老五的事情責怪朕麽？”
    甄貴妃連忙擺手否認：“沒有，陛下的決定都是對的，臣妾隻是您的妃子，不敢妄加非議！”
    天子輕歎，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以為老五不得善終，但朕可以告訴你，你想錯了！”
    甄貴妃一愣，失聲道：“炎兒他……”
    “朕累了，給朕捏捏吧！”
    天子沒有明說。
    但甄貴妃卻已經知道了天子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心中喜悅，應聲道：“是，陛下！”
    天子聞聲趴在榻上，甄貴妃則是伸手為其捏著背。
    僅是片刻。
    天子便傳來了輕微的鼻鼾聲。
    或許。
    天子算了一生，隻有在這一刻，才是最放鬆的時候。
    又或者是說，甄貴妃在天子的心中，是值得信賴的。
    更或者說……孫無疾的藥，起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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