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
    南岸。
    五百甲士已至渡口。
    領頭者，潘複也，兵馬司吳什將同行。
    昨夜，洛京城內巨變。
    徐諭以亂黨造反之名清除異己。
    朝堂之中的多數老臣被清算。
    如今，整個洛京城，已完全在徐諭的掌控之中了。
    清算完了洛京城，自然就要清算洛北這邊的人員。
    毫無疑問，潘複受命帶兵北上洛北。
    按照那冊子上的名單，他需要擒拿洛北布政使羅信及其族人，此番謀反的源頭甄氏，還有洛北強族之首的柳氏。
    洛北無兵，五百甲士便可平。
    夜幕之下。
    渡河之船朝著北岸行駛而去。
    雖是入了冬季，但洛水河水流量大，且又湍急。
    故而尚未結冰。
    但昨夜大雪隻是開始，後麵若再下幾場大雪，洛水河上遊結冰。
    慢慢的整條洛水河也都會結成冰河了。
    甲板上。
    潘複吹著夜風，寒冷的風拍打著他的臉頰，但他卻絲毫不在意。
    吳什將從船艙內走出，來到了潘複的身旁。
    “潘統領，您有心事？”
    馮璽事件後，吳什將對潘複生出了敬佩之心。
    潘複聞聲，微微轉頭，他輕歎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感慨這個世道罷了！”
    吳什將雙眼微顫，“生在亂世不由己，不管怎麽樣，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是要感謝潘統領！”
    潘複自嘲一聲，道：“隻是看不慣監國用如此手段殘害忠良罷了！驍勇將軍王舉以命開局，本以為會讓朝堂上的格局發生些許變化，卻不曾想監國手段狠辣，反手便借此殘害朝中大臣！”
    潘複重重歎氣。
    他隻怪自己和王舉都小看了徐諭的手段。
    如今，他堂堂禁軍統領被派到洛北平亂，同行的還有這兵馬司目前最高的指揮者吳什將。
    這已經能夠說明所有的問題了。
    禁軍無統領，兵馬司無指揮。
    一切，都被徐諭架空了。
    他們來了洛北，能不能活著回去，都另說了。
    吳什將也意識到了整個事情的嚴重性，他緩緩開口：“潘統領，洛北甄氏……真的聯合他人謀反了麽？”
    潘複冷笑了起來，“是不是真的都已經不重要，昨夜事情就已經塵埃落定，想要終結這個時代，或許真的隻有那個人了。”
    “您是說太子殿下？”
    潘複頷首。
    除了太子徐元，沒有人可以終止眼前的亂局。
    “可太子殿下同樣心狠手辣，殺伐不止，多少人死於他手，朝廷換一個人執掌，不依舊是水深火熱麽？”
    吳什將不明白。
    賊元之名人盡皆知。
    徐元手上沾染的血，還少麽？
    潘複再次搖頭：“吳什將，凡事不可看表麵，你仔細想想，太子殿下雖沾滿鮮血，但他可曾濫殺無辜？”
    吳什將聞言，低頭回想。
    太子徐元狠辣，一言不合便屠戮滿門。
    可他屠的人，哪一個沒有罪？
    看著吳什將恍然大悟的神態，潘複接著說道：“陛下的眼睛不會看錯人的，太子殿下行事與其他皇嗣不同，他思維敏捷，謀略過人，城府極深，是天生的君王，我相信，他能終結這個吃人的時代。”
    潘複行走宮中，是天子身邊最近的人。
    天子所想，他多少能夠揣摩得到。
    天子立徐元為太子，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其母南宮妃的緣故。
    其中的內核，是徐元本身。
    天子在徐元身上看到的東西，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吳什將深吸一口氣，道：“這個時代爛透了，天下更是千瘡百孔，若真有那麽一日，我希望他能夠快些到來。”
    “快了！”
    潘複義正言辭。
    兩人談話間，船隻已然緩緩靠在了北岸渡口。
    五百甲士下了船，列陣之後，潘複開始發號施令。
    “今夜無雪，先前往甄氏，將反賊盡數格殺，再前往布政使府上，將羅氏一族緝拿，最後目的地柳鎮，天亮之前必須完成任務，明白麽？”
    “屬下明白！”
    甲士們異口同聲。
    話落之後，潘複便迅速行動起來。
    所有人上了戰馬，朝著洛北甄氏所在的族地奔襲而去。
    另一邊。
    洛北和西北交界處。
    朱常領著三萬東征軍和三萬族兵，共六萬人馬抵達附近。
    自的到了徐元的命令之後，他便連夜趕路。
    除了昨夜大雪暫時停下休整，其他時間基本都在路上。
    眼下天黑，他們也順利抵達了洛北邊界。
    朱常站在眾軍前方，眺望著視線內的洛北邊界，臉上不由浮現出疑惑之色。
    “怎麽回事？情報不是稱這洛北邊界有五萬朝廷烽火營新編的兵馬麽？怎麽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該不會是早跑了吧？”
    一旁。
    千戶進言：“將軍，您說那邊會不會有埋伏呀？這天黑秋秋的，什麽都看不清楚，我看還是不要隨便往那邊去的好！”
    朱常指骨就敲在了千戶的天靈蓋上：“你這不廢話麽？哪來那麽多埋伏？五萬烽火營的士兵，他們能藏得住麽？”
    “是是是！”
    “再說了，西北那邊還有五萬鎮北軍盯著他們呢！他們怎麽藏？不過也奇怪，如果這烽火軍有動作，西北的鎮北軍應該也會有所行動才對呀！難不成出事了？”
    朱常心中不斷思索。
    他跟隨徐元，從西漠出海，橫穿齊國境內，繞行北邙。
    轉了整整一圈又轉回來了，現在卻撲了個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千戶接話：“將軍，你說……烽火軍會不會知道我們來了，先藏起來，然後繞到我們後方，給我們來一個意外的驚喜呀？”
    “胡說八道！”
    朱常直接指骨伺候，敲的千戶天靈蓋生疼。
    隻是。
    兩人的話音剛剛落下。
    朱常大軍的身後就亮起了一道道火光。
    “誒？等等……那是……”
    千戶失聲。
    遠處，火光愈發明亮，朱常定眼一看，差點慌了神。
    “你個烏鴉嘴，真他娘的讓你給說中了，他們要給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
    “啊？”
    朱常迅速做出反應，他高呼：“後方敵襲，所有人調轉方向列隊迎擊，記住，殺敵者可賞百金！”